碑石上面，长了一丛不着名的草。
两个孩子在夜里搂在一起相互取暖，像两只被丢弃在荒漠的小植物。
在八岁的时候，他曾经见过一只菊花妖。那日他眼睁睁看着身染瘟疫的她的生命流逝，却无计可施。男孩的眼泪滴落在荒坡上，俄然有个大惊小怪的声音说：“谁啊？好咸！”
“吃太快了，没吃出味道。”祝静思老诚恳实地答复。
“这坛酒，我封了七年，只等你来开。”
带笑的声音久违而熟谙：“在路上听杜欠揍说，你因为‘风韵清粹’被皇上钦点了探花郎？现在这副尊容，你不怕犯欺君之罪？”
——花儿并非只开在地上，最美的花，始终开在某一小我的心上。不管春秋，不管晴雨。
用心写字的杜清昼当然没有重视到那丛草，俄然，只听一个少女焦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：“别动！”
厥后，祝静思的家人终究找到她了。娘搂着她又哭又笑，哥哥塞给她一块苦涩的年糕。她把年糕悄悄塞到裴豆豆手里。被家人带走时，她转头恋恋不舍地看他，男孩的眼里也尽是不舍。
“夜雨风凉，教员你身材不好，也快些进屋去。”裴昀立即上前接过伞，不由分辩把张九龄扶出来，少年的个子已经比教员高了，现在的举止却仍然有几分孩子气。
“这位女施主……”不利的方丈和尚终究赶了过来，不应时宜地替进士们得救，“阿弥陀佛，雁塔落款非同小可，还请留该写之人来题写。”
男孩一把挥开她的手：“谁说我难过？”
郑连城酿了一辈子的酒，这倒是祝静思第一次看到她喝酒，曾经仙颜现在却朽迈的妇人两行浊泪无声掉落在酒坛里，她喃喃说：“苦……人这平生，就是一坛苦酒。”
她的眼睛看不见，黑暗中满盈着少年熟谙而好闻的气味，只听那人说：“能够展开眼了。”
——唐·黄巢《题菊花》
铁剑易铸，木剑难造。因为铁剑常常只是利器，而木剑却包含灵气，常作降妖之用。
“竟然没认你出来，这么多年不见，你的模样变了好多！”祝静思高兴地伸展都雅的唇角，猎奇地朝人群里张望，“裴三郎呢？他没有和你一起？”
他但愿未几，也很多，恰能相守平生。
夜幕来临，一弯新月如钩，裴昀带着祝静思来到了慈恩寺。
“我在想，我娘曾经说人生就是一坛苦酒。”祝静思摇点头，“现在在天上，酒的苦味应当也淡了。”
日上三竿了还在睡懒觉的裴昀翻了个身，被子滑落下来，颈脖下乌黑的寝衣半敞，暴露清俊的锁骨。
女人姓祝，只是个稚龄少女。但她落落风雅，买卖诚信，倒比很多男人更令客人信赖。
“府上？没有那种处所。”祝静思浅笑，“我就在慈恩寺外杀猪，只要一个杀猪铺子。”
今后东风化雨，缭绕心头。十指交握，点滴默契与暖和潮湿眼眸。
“裴三郎！”祝静思笑吟吟地喊了一声。
幼年不惧拜别，男孩女孩跑在星光下，大地那么宽广，仿佛他们只要奔驰，便能够到任那边所。哪怕是天绝顶，他们也能够手牵动手。
六
祝静思怯怯地看着他：“你，你去哪儿？”
“不肯定，也没法肯定了，”祝静思笑笑，眼里凝集起一层水光，“她归天了。”
祝静思心疼她的花，伸脱手指去轻抚花瓣上的露水，指间的触感如丝缎，夜露微凉……
固然有家属里的叔伯们布施，娘带着他们兄妹还是过得很辛苦，客岁的夏季格外酷寒，病重好久的郑连城俄然展开眼，咳嗽着说：“我想喝酒。”
那一年韶州瘟疫风行，路边堆积了很多腐臭的尸身，不知哪一具是他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