立在崔四娘子身边的女郎,便是四姐郑纷,昨晚在伯母的屋子里就见过了的。
郑绥由着大嫂领着进入缀锦楼拜见崔四娘子,不管是她还是大嫂,上前施礼时,崔四娘子并未受全礼,微微侧了身子,只受了半礼。
细心一听,不由一惊,这清楚是大嫂李十三娘子的声音,“……南阳宗家,也算得是上一方豪强,宗家大郎君宗侃,人才不凡,又是家中嫡宗子,也算勉强配得上我们家阿和,您是阿和的亲娘,故而,阿大让我亲身来和您说一声……”
只听郑纷道:“昨日先生说,本日约莫要开祠堂,学里便停了一天课,放我们一天假,让我们歇息一天。”
李氏瞧着郑绥正要抽回击,忙伸手推了她一把,把她推到郑纷中间,“阿和,内里阳光恰好,蕴花圃的花都开了,熙熙刚返来,你带着熙熙去那儿逛逛吧。”说着,瞧了一眼,跪坐在榻上的崔四娘子。
郑绥瞧了采茯一眼,心头对劲,才望向一旁的郑纷道:“阿姊,我们走吧。”
一旁的李氏听了,不由笑道:“没想到我们熙熙是个好学的,这才刚返来,就惦记取上学的事了,等明儿,我一订婚自领着熙熙去书院。”
孰料,郑纷倒是忙伸手捂住郑绥的嘴,不让她说话,耳朵紧贴着窗户,似在聆听甚么。
郑纷忙地承诺,拉着郑绥的手,却瞧出郑绥有几分不乐意,一旁的李氏便伸手抚了抚郑绥的肩,“去吧,阿嫂等会儿就会找你,然后就带你去见阿奴可好?”
跟了一段间隔后,郑绥就瞧到郑纷对她使了眼色,犹疑了一下,瞧着前面的采茯和华妪一眼,见郑纷的仆妇丫环真的没有一个跟上来的,遂停了下来,望向采茯和华妪,“好了,不消跟着了,你们和阿姊身边的仆妇一起,在那边等着就行了,我和阿姊伶仃去园子里走一圈,很快就返来。”
郑纷牵着郑绥的手出了屋子后,并不让仆妇丫环跟着,先时,奉侍郑纷的仆妇丫环倒是没有贰言,像是风俗了普通,唯有跟着郑绥的仆妇丫环,却似没听到普通,还是紧跟着,特别是采茯和华妪。
“小娘子……”
郑绥虽人矮,但就站在窗户边,还是听到内里传来的声音。
“采茯姐姐,这是在郑家,你不消担忧的。”郑绥忙地打断采茯的话。
听到一声请起,郑绥顺着和顺的声音望去,就瞧见火线不远处的榻上,跪坐着一名身形饱满的妇人,将将三十出头的模样,乌发云鬓,斜插翡翠华胜,神情温和,令人可亲可近,但是,就在郑绥昂首的那一顷刻,郑绥还是重视到了,崔四娘子望向她的目光,有一刹时的惊奇闪过。
崔四娘子会心,微微点了下头。
当世重经学,世族之家,读书之风尤胜,抛开族中有族学外,家中还请了先生设有书院,教后辈读书,不管男女,皆是要上学的。在平城时,崔府就设有书院,专教他们表兄妹几个读书,阿舅都经常给他们讲课,并且另有别家来附学的,比方步六孤家和贺赖家。
听了这话,郑绥不由心念一动,想着刚才去拜见父亲时,五兄并不在,一探听,才知五兄跟着大兄出去了,这会子听大嫂这般,自是心喜,忙地点头,笑着嗯了一声。
郑纷的眉眼像极了崔四娘子,圆圆的脸庞,笑起来有两个深深的小酒靥,现在,望着她和和大嫂,笑盈盈地唤了声阿嫂和十妹,上前两步握住郑绥胖乎乎的小手,打量着郑绥一番。
华妪嘴唇微微嚅动了一下,但瞧着采茯的态度,终竟没再开口。
郑绥听出大嫂话里的打趣意味甚浓,不由转头,扬声唤了声,“阿嫂。”
采茯瞧着郑绥嘴角微抿,内心不由摇了点头,想起郑绥以往的性子,在崔府是一贯要风得风,要雨得雨,遂无法道:“既然小娘子不肯意在婢子们跟着,婢子们不跟着就是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