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瞻壑笑道:“你另有甚么话说?”
瑈璇缓缓俯身,捡起一只江鸥,小小的鸟身被飞箭一箭贯穿,两眼尤睁。瑈璇含泪掩上小鸟的眼皮,仰首嘬唇,仿佛在遣散江鸥,不肯让它们再飞下送命。咕咕叽叽空中一阵鸟语过后,江鸥飞散,四周一片沉寂。
“哗啦”一声,一头白鳍豚腾空而起,在空中咧开长长的豚吻,暴露尖尖的白牙。瑈璇挥挥右手,满脸笑容。
朱瞻壑目睹大功就要胜利却起波澜,不由大急,手一挥:“上!”带头一跃跳上了帆船。身后的侍卫弓箭手也一拥而上,小帆船上顿时挤得满合座堂。朱瞻壑身先士卒, 带头挥刀扑了过来,朱瞻基冷哼一声,劈脸迎上。兄弟二人顿时斗在一处。荣冬荣夏吃紧拦住簇拥而上的汉王卫队。船上立即成了群殴局面。
瑈璇仓猝扶住他,急道:“哥哥,别听这疯子的!他胡说八道!”朱瞻基靠着瑈璇,面色惨白,胸膛缓慢起伏,明显是乍闻父亲凶信,心神荡漾却死力禁止。
朱瞻基身子一晃,一口鲜血喷得船头飞红点点。父皇,驾崩了?
朱瞻壑一怔,摇着扇子笑道:“蒲月十三驾崩了!你恰好去阴曹地府尽孝!”
江面宽广,各种船只穿越来往,川流不息。不知何时,别的一只侍卫的船垂垂隔得远了。划子的前后,都是过路的商船。荣夏引颈了望,搜索着侍卫船,不见踪迹,瞥眼却见前面的一只商船上闪过一个背影,似曾了解。
比起大海上的波浪,此时的长江“春和景明,波澜不惊,高低天光,一碧万顷,沙鸥翔集,锦鳞泅水,岸芷汀兰,郁郁青青。”这一派熟谙的江南江景,令民气旷神怡。
瑈璇一窜浮出水面,叫道:“哥哥!你快走!这时候动静没传出去,汉王来不及安排前面的反对,你从速直奔北京!”
瑈璇却仿佛不闻,两只手抬在面前,宽袖掩住了口鼻。竟然不与朱瞻壑斗口。荣冬心细,发明江面上的波浪垂垂大起来,船身开端摇摆。
荣冬惊叫:“有人凿船!”话音未落,船头船尾的七八个海员“噗通噗通”跳进了江中!
世人张口结舌,这莫非,是在打号召?白鳍豚没入水中,势头不减,冲散了江面上本来的刀光。
洪熙帝即位九个多月,极得朝臣和百姓恋慕。汉王再大的胆量,也不敢公开向天子叫板。朱瞻壑竟然南下,在长江上劫杀太子,独一的解释就是天子出事了,汉王急欲杀了朱瞻基,掠取皇位。
不知不觉,杏花桃花都已落尽。树上的槐花、茉莉花、石榴花开端飘香;河中的莲花荷花,渐渐绽放了。
俄然一声鹰唳,空中的白脚鹰高吭着爬升直下,一冲冲到江面之下,又振翅掠回空中。顷刻鲜血一频频冒上江面,就在船侧。
帆船低垂,船驶得极快,不久便出了南都城地区,两岸但见农郊野林、稀稀落落偶尔几件草屋。荣夏陈述道:“这到了六合境了”。朱瞻基点点头,不觉得意,指着远处的风景,与瑈璇细细说着,两人还是不断地哈哈大笑。荣冬荣夏分立在船的两侧,荣冬禁不住面上的笑容,荣夏一贯的冰面孔,只嘴角不易发觉地弯弯扬起。
朱瞻壑先是目瞪口呆,这时反应过来,急叫:“放箭!”顿时箭如飞雨,冲江鸥密密麻麻激射而去,“噗通噗通”,数只江鸥中箭落入江中,又有几只落在了已经沉了多数的帆船上。鸥群一阵错愕,纷繁振翅急逃,四下奔散。
茫茫江面,波澜澎湃,浪花中一个个三角形的青灰色背鳍时隐时现。瑈璇面露忧色,口鼻上的衣袖顶风飘舞。世人凝神听去,仿佛飘详确细的声音,如有似无的,一阵江风吹过,顷刻不见。江面上的三角背鳍却越来越多,不晓得有多少白鳍豚赶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