瑈璇这内书堂自开设以来，颇受欢迎。宫中得准的内侍主动上课，不相干的宫女婢卫、乃至命妇妃嫔也常常站在前面旁听。瑈璇堂堂两榜进士出身的翰林，凡统统经史子集、笺疏训诂，以及夫释道表里文籍，乃至稗官别史、九彝八荒之载，无不供其齿颊。纵横倒置，一以贯之，毫无剩义。
瑈璇罚过了李重，安排门生们誊写两遍，本身负手踱在案间，不时俯身看看写得如何、有无疑问。一瞥眼间，书院前面，不知何时立了些女眷。
朱瞻基持续往前走，不想理这战报。瑈璇迷含混糊地，却低声道：“小皓，小皓不知如何了？”
朱瞻基凝睇着母亲，接着道：“母后，孩儿只求您抚心自问！且不说她在做翰林时辛辛苦苦费经心力扶助父皇，也不说她在占城在南京几次三番救孩儿性命，更不说她助孩儿平叛、不伤一兵一卒就光复了乐安；乃至不说她保全大局宽宠遇人，拦着孩儿不要措置孙重。只说孩儿再三求您，求您当她是您的媳妇，您做到了吗？她一再谅解您，您呢、当她是媳妇了吗？”
瑈璇对女眷们微微点头号召，不觉得意，回到前案，大笔一挥“君子”，朗声道：“本日，讲一讲君子。”环顾了一放门生。世人只感觉先生傲视伟然，齐齐坐直了聆听。
“君子，有三戒三畏九思。哪三戒？子曰‘少之时，血气不决，戒之在色；及其壮也，血气方刚，戒之在斗；及其老也，血气既衰，戒之在得。哪三畏？畏天命，畏大人，”
孙巧哼了一声，径直冲上来，吼道：“陈琙！你太凶险了！我弟弟不就是碰倒过你一次，你就要置他于死地？”
内书堂的大门俄然“砰”地一声被大力踢开，世人吓了一跳，却见孙贵妃带了一群侍卫气冲冲地闯了出去。
朱瞻基笑道：“她教得正高兴，不打搅她了。走，叫上荣冬荣夏，陪朕去趟清闲城，看看二叔。”
朱瞻基怔了怔，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：“你歇歇，别想这些。小皓不会有事的。”侧头望茂发冬，目中表示：战报，偷偷收下！
瑈璇舒一口气，嘴角弯弯：“那就好。我，好想南京。哥哥，一起，另有我们的孩子。”
“呦呦鹿鸣，食野之苹。我有佳宾，鼓瑟吹笙。吹笙鼓簧，承筐是将。人之好我，示我周行……”
朱瞻基面色大变，一顿脚，发足疾奔。金英在后急叫：“陛下！慢点！陛下！”朱瞻基又恨又悔、又气又急，面色乌青一起疾走进了清宁宫。门口几个寺人宫女本想通传，见了天子的面色仓猝避开，朱瞻基一口气直冲到榻前，一眼看去，顿时透心冰冷。
说着挥了挥手叮咛：“金英！将孙重的那些函件和枚青的供词取来，呈给太后！”
朱瞻基搂紧了她：“别怕，我在这里、我在这里。别怕，我再也不分开你半步！别怕……”说着说着，有些哽咽。本身枉为皇太孙、枉为天子，独一敬爱的女人，却一再被打！就连独一的孩子、也要保不住！
不晓得是听到这一鹰一猴的声音，还是屋外的轻风吹的，瑈璇渐渐展开了眼睛，怔怔望着朱瞻基，有气没力地问道：“哥哥，我们、回南京了吗？”
朱瞻基抱着瑈璇，往乾清宫走去，怕颠着她，朱瞻基走得极其轻缓。荣冬荣夏沉默跟在天子身后，荣冬不再似昔日笑眯眯地，荣夏冷冰冰的面庞乃至有些扭曲。
白脚鹰俄然飞过来，扑棱着翅膀，掀起阵阵轻风，倒是看到朱瞻基抱着瑈璇、不敢再停在他肩上。荣冬招招手，伸臂让白脚鹰停下，长乐又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，“吱吱吱吱”叫着， 跟在天子脚边，荣夏顺手捞起、搁在了肩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