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沐雪想起那日她射落黑羽而射脱靶心的英姿,暗想周池羽那日果然在济济人潮里,一眼看到她,遂再想到厥后的相遇赠珠,恐怕是她故意等的。
苏沐雪挪了挪指尖,离池羽的手指近了些,池羽的手指莹白纤幼,指甲粉粉的,修的圆巧,嘴里倒是脱口而出道,“去趟都察院”,
“池羽...”,苏沐雪默念着,低头望动手炉,指腹轻抚着炉盖镂空雕镂的梅斑纹路。
她常常提及要事时,老是云淡风轻的模样,可苏沐雪晓得,她的话,越是轻柔,越是很看重,就如畴前的朝儿,越是想要的,越是嘴上的不在乎。
“嗯”,苏沐雪点头应了声,收回思路,她是聪明灵敏的人,好听的话也会说,但是一到周池羽面前,就嘴拙的很,不知该说些甚么,感觉温馨相处也是好的。
清楚嘴角还衔着笑意,话语却清冽凛然,那微弯的眼角,浅露锋芒,锋利而亮光。
那东西朝儿未曾有过,但现在的周池羽眼里,偶尔会模糊闪现的。
是因为最后分开时,她曾许过信誉,却足足四年,没有入宫看朝儿吗?
池羽,池羽,燕燕于飞,差池其羽。
周池羽没有说话,专注凝睇着苏沐雪脸上阴晴变幻的神采,直到肩舆抬起,惊到了苏沐雪,她方想起闲事,吃紧道,“公..池羽,我得去趟都察院”,
“是百姓拦官轿递上的状纸,衙门和登闻鼓没敢收,我便直接递到了都察院去”,苏沐雪解释道,本来宦海里的事,是不该同公主殿下讲这些的,但她只是提了提,没有详说,以此跟池羽多说说话,突破两人间冷淡的壁垒。
“沐雪你知其理,可却不知这曹平与都察院的干系,不怪乎状纸如石沉大海”,周池羽的话语响起,让苏沐雪神采微沉。
她握着镂空雕花的炉盖,细心合上,轻声说道,“衙门不敢接,登闻鼓不敢接,我猜,这都察院接了,还是是渺无消息,此人恐怕官阶不小”。
“沐雪,天真冷”,周池羽的两手一样拢上手炉,看似要覆上苏沐雪的手,却落在刚好的位置,不远不近,没法触碰。
漫不经心的思路,浅浅淡淡的憾然,虽不能再唤朝儿,可唤闺名也是好的,
“是与不是?”,周池羽诘问,苏沐雪低着头,只轻声应了声,脸上的热度往脖颈而去,后背起了细细的汗。
“沐雪夙来安闲矜持,本日心境不平,但是因曹平一事?”,周池羽问道,“嗯?”,苏沐雪心境混乱,忽听她问了句,一时错愕。
周池羽一声轻笑,双眸滑头地看她,说道,“名池羽,周池羽”,
要知当日状告曹平的事,苏沐雪有知会祖父苏丞相的,而苏之年默许她的做法,则意味着甚么?意味着苏派之首的苏之年明知都察院要护住曹平,却挑选了袖手旁观。
“回翰林院!”,周池羽说道,“起轿!翰林院!”,夏菱吐着白气喊道,手都冻的没知觉了,她用力跺了顿脚,这小祖宗终究肯走了。
苏沐雪低头看着她焚香的行动,仿佛是做过很多次的,说不出的美,还带着一股神韵,连在旁看着都感觉是种享用。
“嗯?”,苏沐雪略失落的看着远去的指尖,昂首瞧着周池羽乌黑的眸子,倒映出她有些无措的眼神,闻声周池羽说着,“此后,沐雪便叫我池羽罢,公主殿下,听着生分的很”。
苏沐雪有些熏然,不由说道,“是诉司储令史曹平,强买民马,凌辱百姓的状纸”,
苏沐雪望着池羽有些发怔,难以置信、震惊、游移,另故意头涌上的顾恤,她本不是如许的,阿谁牵着本身的手,嘴里嚷着猖獗,却很轻易用颗糖就哄了的朝儿,不是如许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