凝容殿是死寂的冷僻,空无一人,挂满长廊的灯笼都灭了,唯有冰冷的月光,映照着雪影,照亮了通往内殿的路。
薛凝容眼皮跳了跳,脸上神情稳定,周池羽凝睇着案上微小的烛火,说道,“那年,我八岁,是我,一步步把她拖到假山里藏起来,找金创药止血,再求母妃的宫女带她出宫安设下来”,
“如何?来看本宫的笑话?”,薛凝容托腮耻笑道,案上摆着清茶,一盘自弈的棋局,
夹着细雪的北风拂过她的脸,竟涓滴不觉酷寒,在满目素净的白里,她的唇,鲜红欲滴。
这类不顾统统的偏执,如许至死不悔的情深,周池羽不明白。
“都出去罢”,周池羽解了大氅,叮咛道,小寺人在夏菱的眼色里,跟着走出去,留下周池羽和薛凝容伶仃相处。
“明日,你让小李子安排夏纱出宫,让荣姑姑在宫外有个照顾”,周池羽两手拢在袖里,站在亭前,月光洒在身上,清冷、孤寂。
“胡言乱语!溪朱紫的佛珠非是本宫所赠!皇上是被哀思蒙蔽了双眼!待他日查出本相,会证明本宫的明净!休要冤枉本宫,毫不会承认没有做过的事!”,薛贵妃冲动地说道,她并没否定对梅妃毒害而下的毒手,但对溪朱紫,始终不承认做过。
白子落到翠玉棋盘上,敲出清脆的声音,薛凝容似是抓到了甚么,堕入深思,沉默不语。
就算薛氏式微,那又如何?越儿贵为皇子,自古虎毒不食子,只要越儿西蜀建功,皇上定会封王赏地。
“拜见殿下”,侍卫朝着周池羽施礼,见她迈步往里走,忙的说道,“皇上有旨,彻夜...恐怕会惊到殿下...”,
夏菱提着裙摆走来,把烘好的手炉递到周池羽手里,担忧地看了眼夏纱,欲言又止,
我晓得要为母妃报仇,要耐烦的等,比及夺回父皇的宠嬖,比及父皇对你产生仇恨,比及薛家逐步支离破裂...”,
脾气软弱的小蚂蚱,就算曾被夏纱伤害过,也不吝放弃统统,调换她的活路。
薛凝容神采惨白很多,身子节制不住的颤抖着,她扶着案沿,缓缓坐下去,深吸了口气,抬手把发丝往耳后撩去,嘲笑道,“本宫何必自折身份,与你这年幼不懂事的丫头置气。
“你到底做了甚么?!!”,薛凝容眼神凶恶,经心润色的明艳妆容,扭曲起来,咬牙切齿地诘责道,她有种莫名的发急。
若非当年凭着对母妃逝去本相的固执和那一股子拼劲,年幼的周池羽,使出了浑身的解数,才把人救返来。
周池羽看了眼薛凝容,把白子缓缓落到棋盘上,说道,“碧儿,就是六年前,布下的第一枚棋子”,
周池羽沉寂的眼眸明灭着,直言不讳道,“当时的我,不过是个母妃早逝,不得父皇宠嬖的公主,受着宫中皇子们的作弄、欺负,而你是父皇最宠嬖的妃子,要为母妃讨回公道,谈何轻易!!”,
夏菱提着灯笼在前带路,点点微光摇摆着,内殿没有烧地龙,是彻骨的酷寒,尚在殿外,就看到薛凝容的侧影,身着薄弱的绯色衣裳,坐在支开的窗前,睁眼望着内里,仿佛在等着谁。
周池羽在她劈面落座,语气漫不经心,“对了,三皇弟已出发回西蜀了”,她斜睨畴昔,果然见到薛凝容惨白的脸,轻笑道,“他尚不及开口讨情,父皇不过看他一眼,就立即禀奏回蜀当兵”,
“薛贵和剥削秋粮,私换武备,已被父皇削去官职,打入天牢,待法司判罪,不成能希冀他来救你!”,周池羽的声音比冰雪还冷,碾碎了薛凝容的希冀,让她故作安静的神采呈现了裂缝,相握的两手重颤,从案沿移到腿上,挺直腰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