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怀听她赞言,神采微变,难堪的抬手摸了下鼻子,暗自推断苏沐雪可会轻看文官,想再开口,却见她视野专注的聚在一处,远处的披甲白马,绝尘而来。
赤灿如金的阳光,漫天盖地的洒落下来,仿佛从地平线处,从湛蓝的天幕下,一跃而出。
两人又看了些时候,不出料想,天子本年的头筹拨给了昭宁公主,二皇子儒雅而立,朝着昭宁公主笑着赞了两句,三皇子神采阴沉,哑忍不发。
午光阴头暴虐,苏沐雪的脚步迟缓,只觉每迈出一步,心就会跳乱节拍,连本身都节制不了,神识有些恍忽。
二皇子领着的是校卫里的精英,布阵、骑射皆是出众,策马奔驰、腾跃,引得喝彩阵阵,自古太子立嫡,贵为皇后之子的周仁更是朝中拥戴立太子的不二人选,是以吸引很多女官、闺秀的目光谛视。
苏沐雪怔怔看着校场里的人影,朝儿变了,她变了,骨子里的高傲仍在,却比畴前强势、刚毅,面前的人,再不是当初红着眼,委曲不幸的朝儿,而是手执长弓,拉弓射箭,傲视统统的昭宁公主!
不远处的三皇子周越,神采乌青,狠狠把手里的长弓砸在地上,策马而去。
“公主..”,苏沐雪刚要出口推拒,就见周池羽转成分开了,
她不过年方十二啊,身为公主的高贵,享用君王的宠嬖,可她,从没有恃宠而骄过。
满朝文武百官齐聚此地,尤是朝中女官,身着绯色或天青官服,脸上暴露镇静神采,翘首望着,连京中勋贵府上的令媛闺秀一样在廊间置座,女儿家所怀心机,不过是在这骑射大典里,寻到心仪儿郎,那些将校、禁卫,个个英姿不凡。
她伸指掠过脸颊,只觉脸皮滚烫,灼的指尖都疼了,不由稳了心神,从怀里取出丝绢,拂过脸颊,道,“确是有些热了”。
“苏大人,日头毒了,但是难受了?”,林怀的话语惊醒了苏沐雪,
甫近校场,闻的是人声鼎沸,看的是满目彩旗顶风飘荡,马蹄溅出黄沙滚滚,在碧蓝如洗的天幕下,诸军百戏而列,声望浩大,超脱的长鬃骏马,在校场里奔腾腾跃,仰首嘶叫,另有柳条立靶此中。
低头半响,耳边沉寂,苏沐雪只好昂首,向她看去,“这玩意儿,我不喜好”,周池羽只顾把玩动手里的迦南香金粟念珠,轻声说道,
右脚离镫,鞍上起家,屈身轻挂马鬃之上,左脚踩蹬,左手探前抓着马儿长鬃,右手持缰绕场驰行;
只听得擂鼓声再次响起,三声高喝下,数人驱马驰散开来,以目炫狼籍的速率演出起骑术来。
不远处的靶子犹在颤着,本来靶头里自大的二十支黑羽箭簇已零散断落,散在地上,二十支雪羽横镞精准的射入靶心,箭尾白羽轻颤。
想到此,望向周池羽的眼神不自发的带上了些顾恤,只想如畴前般,把她搂在怀里哄上一哄,周池羽面庞微愣,侧过身去,苏沐雪抽回视野,垂首不语,
风平沙落,堕入寂静中,她持弓勒缰,傲然立在诸军将校当中。
苏沐雪抿唇笑道,“托林大人的福,可谓大开眼界”,“林某只怕苏大人错过出色罢了”,林怀回她一笑,非常愉悦。
“卑职辞职”,林怀见昭宁公主不再说话,识相地躬身说道,周池羽点头,林怀今后退去,见苏沐雪仍愣愣站在原地,轻扯了下她的衣袖,苏沐雪顿了顿,往回走去,
弯身而下,两手抓马镫,倒立以肩膀顶住鞍桥,任马儿奔驰慢行,岿然不动;
她的声音清越,如万年溶洞里滑过钟乳石的水滴,落在碧潭里的声音,清澈而动听,落在苏沐雪的心间,暑气消逝,只觉通体舒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