滕玉意道:“世子脱手的时候,别忘了把它的左爪留给我。”
这下不但那老妖气得七窍生烟,连杜夫人和留下来的保护都瞠目结舌。
煞物们一旦凸起重围,身形瞬即起了窜改,不是化作鬼怪模样,就是暴大数倍。
她即将成魔,身上的血肉堪比麒肝凤髓,要招来群煞对于蔺承佑,必须以本身做饵,是以她明知会毁伤本体,也决然斫下一指。
老妖端坐在姹紫嫣红的花海中,身量又高大了好些。
“玉儿。”
他不露声色用袍袖挡住老妖的视野,可惜了,竟然是一件认主的法器,离了仆人就跟浅显的翡翠物件没甚么两样,不但伤不到老妖,还会白白折损剑身。
巨煞先是轰然倒地,而后被那链子拽回阵中,它挥动双臂要抓向蔺承佑,但没等它碰到他的袍角,蔺承佑就面无神采收紧手中铁链,只一个错眼,巨煞就化成了他脚下的一堆黑漆漆的齑粉。
蔺承佑辟开一条活路,在一片惨厉怪叫中跃到阵外:“罢了罢了,我打不过你,莫非还不能去搬个救兵吗?”
这架式哪像在捉妖,倒像在王府的园子里举酒列膳,保护内心固然七上八下,但也不敢违逆小仆人的号令,一边防备地瞪着老妖,一边缓缓后退,末端收好兵器,仓促下去安排。
诸人惊魂甫定,蔺承佑百忙当中抬眼看,凌厉的目光略一扫寻,落到了滕玉意身上。
但是不等他细看,剑身上的亮光就不复莹透,像蒙上了一层灰雾,渐渐转为暗淡。
老媪端坐阵中,每吸入一缕黑雾,面庞就亮光一分。
说着顺手指了指门口的几名保护:“你们到前头拿些醯羹,再取几壶松醪春来。”
蔺承佑低头咳嗽,明显伤得不轻,绣金的襕袍上感染了血迹,半晌未能站起。
今晚是她成魔之日,只要捱到子时,统统都水到渠成,哪知蔺承佑这小子俄然冒出来,频频误她大事。
保护个个技艺健旺如豹子,但毕竟从未跟邪佞打过交道,兵器握在手中,竟不知如何应对这些阳间来的邪魅。
还差一些火候,千万不能在这类紧急关头离阵,但蔺承佑满腹奸计浑不似道家中人,他扯谎也就罢了,万一是真的,等他拿到九天玄剑回到此处,没准真能回天转日。
翡翠小剑是倘来之物,她尚未查清这剑的秘闻,就算在林中幸运砍下了那妖物的一爪,那也是在妖物毫无防备的前提下,眼下老妖有了戒心,冒然上前不过是送命。
瞬息之间,揽霞阁沦为了修罗天国。
汲取的越多,功力涨得越快,毋需比及子时,这些打劫来的庞大煞气足以助她提早成魔。
蔺承佑道:“这你就不懂了,那剑尘封十年未曾启用,就算奉告下人藏在那边,他们也不晓得如何取用,九天玄剑是我道家珍宝,容不得半点闪失。待我亲身取来,恰好拿你开刃。”
蔺承佑清楚在故弄玄虚,如果真有九天玄剑,哪会跟那老妖攀扯这么久。可惜不管蔺承佑如何用言语激惹,老妖就是不肯出阵。
绝圣和弃智刚满九岁,心性还稚嫩得很,眼看煞物层出不穷,益发焦灼起来。
滕玉意忙着照拂表姐的兜笼,只觉大大的不平常,如果她没看错,煞物们对阵中的蔺承佑三人置之不睬,反对她们这边兴趣更浓,蔺承佑的眼神也很有深意,活像她身上藏着甚么古怪似的。
煞物都包裹着黑纱般的雾气,只要钻出空中,黑雾即从它们身上抽离,云合雾集,袅袅如烟,顺次钻入老媪的鼻孔和双耳。
从她将断指扎入土内那刻起,就引来了多量垂涎三尺的煞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