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瑛不好再让素枝应对,上前见礼,“我家中行七,见过丁统领。”
“是啊,昨儿公主还摘了几枝山茶花,献给了娘娘,娘娘欢畅得亲手插好瓶,摆在月窗前的琉璃案上,还赏了公主一匹软绛罗……”素枝声音越来越低,“娘娘不会是……”
来人是一个娃娃脸的御林军将领,面庞嘟嘟着,眼仁黑而亮,一笑就是两个敬爱的新月,光看脸的话,仿佛是个可亲奸刁的邻家少年。恰好一身银甲白袍,身长八尺,猿背蜂腰,那通身气势比经年老将还要胜上三分,让人望之心惊。
覆巢之下,焉有完卵。
对着个头都没他腰高的七公主周瑛,丁唐倒是没因她年纪小就怠慢,煞有介事拱了拱手,“本来是七公主殿下,失敬失敬。”丁唐又善解人意道:“殿下在此,是想要回明熹宫?”
左边殿是寝卧,有天子的贴身寺人乔荣亲身守着,明显天子在内里。
屋中是熟谙的雕阁安排,却仿佛平白暗淡下来,扑鼻就是一股中药味,光是闻一闻,都感觉舌根泛苦,牙根发麻。天子坐在床头,握着徐贵妃的手,低低絮语着甚么。
中年将领一丝眉梢都不动。
周瑛抬头望去。
“是,公主。”素枝唤来守门的小宫女,如是叮咛一番,小跑几步缀上周瑛。
此时明熹宫的宫门前不但有御林军驻守,守门的也换成两个陌生寺人。这是天子封了明熹宫吗?局势这么严峻?周瑛和素枝对视一眼,从对方眼中看出类似的惊惧。
樱桃眼圈顿时红了,忙低头拭了泪,又因被这一声唤起昔日情分,悄声警告,“陛下大怒,除了我和荔枝,其别人都被锁走了,公主千万谨慎些。”
素枝辩白道:“我家公主可不是外人,就住在明熹宫的西配殿。”
中年统领再问,丁唐却不再解释,背动手,一晃又没影儿了。中年统领无法转头,正瞥见又有一群华服美人结伴遥遥而来,不由黑了脸。
周瑛走向明熹宫正殿,一向走到殿门口,才看到一个熟人,恰是徐贵妃的掌事宫女樱桃。因樱桃非常受徐贵妃正视,比一二般的美人嫔御都有面子,向来半点粗活都不沾,这会儿却沦落到站门打帘的境地,周瑛不由暗自心惊。
周瑛深吸一口气,排闼而入。
若天子大怒,别管是新近崛起的公主,还是两端卖好的宫女,都难逃池鱼之祸。
丁唐摆摆手,命令让御林军让至两边。
自住入明熹宫,周瑛还没这么被下过脸。不过,一没下跪,二没叩首,这一点慢待周瑛没放在心上,也就不感觉委曲摧辱。可天子此举是在迁怒,还是已经给她定了罪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