阎王鲜明大怒,指着贪鬼骂道:“你这孽障!如许挑来拣去,跟在阳间仕进的遴选职位的肥瘦有甚么两样?我罚你做一只乌龟!你既然怕穷,就让你总缩着头;你既然贪婪,就让你长年喝风,吃不到一样食品!”
阎王说:“本来如此啊。那你们是如何欺瞒听讼的官员的呢?”
王怒,命牛首抉其父双眼,而断去其子两臂,仍令鬼役押回。
父亲答复:“莫非是我爱打官司吗?人们用金银、礼品来引诱我,我一回绝,他们就双眼冒火,我不得已只能承诺。”
比醒,父子各如所梦。闻于当事,谓若辈既遭冥谴,讼词汔可少息。越数日,命胥吏往瞰之,见赴诉者,捧金执币,环伺堂下。其父南向趺坐一榻,阖双眼喃喃口传,而其子旁横一几,以脚指夹五寸管,运写如风。胥吏归述之,当事者叹曰:“使州县尽作活阎罗,此辈亦不能除也。可惧哉!”
有一人极贪而贫,因贫而死,穷魂渺渺,来至幽冥。阎王遂判之曰:“你这孽鬼!在阳间贪得无厌,终窭且贫;贫不能安于贫,妄图贪求,作孽多矣!应罚去变禽兽虫豸之类。”贪鬼曰:“罚我变禽兽虫豸,实不敢辞;但求大王格外垂怜,俯准我择主而事。”王曰:“何择?”答曰:“若教我变走兽,我要变伯乐之马、张果之驴;若教我变飞禽,我要变右军之鹅、懿公之鹤;若教我变虫豸,我要变庄子之婕、子产之鱼。”王遂鲜明斯怒,指而骂之曰:“你这孽障,如此拣择,与阳间之作官而揣缺之肥瘠者何异?着罚作一乌龟,既是怕穷,令其常常缩头;既是多贪,令其终岁喝风,却食不着一物。”贪鬼乃恍然曰:“我固然何尝作官,却晓得作官的罪孽不小!”
可骇系数:★★
阎王说:“这就是把直的诬告成曲的!那如何才气把曲的变成直的?”
父子答复说:“只要按必然的体例去棍骗,把谎话说得合情公道就行。颜回也曾被孔子思疑,曾子的母亲也不能完整信赖儿子。更何况坐堂审案的官员,明镜高悬的能有几个?一推二问,多被一些细枝末节所利诱,又被左证所管束。我们碰到廉洁洁直的官就挟制他,碰到残暴贪婪的官就与他结成一伙,几近没有行不通的时候。”
糊鬼脸
王曰:“是则然矣!其如听讼者何?”曰:“欺以其方,则颜子拾尘,见惑于师,曾母投杼,亦疑其子。况南面折狱者,明镜高悬有几人哉?排之阖之,抵之伺之,多为枝叶以眩之,旁为证佐以牵之,遇廉善吏挟之,贪苛吏伙之。我术蔑不济矣!”
阎王差鬼卒拘三人到案,先问第一个:“你生前作何活动?”答曰:“缝连补缀。”王曰:“你迎新弃旧,该押送油锅。”又问第二个:“你作何心机?”答曰:“做花卖。”王曰:“你节外生枝,发在油锅。”再问第三个,答曰:“糊鬼脸。”王曰:“都押到油锅去。”其人不平,曰:“我糊鬼脸,替大王张威壮势,如何同犯此罪?”王曰:“我怪你见钱多的,便把好脸儿与他,那钱少的,就将歹脸来欺他。”
几案,用脚指夹着一支笔,运写如风。差役归去陈述,官吏们感慨地说:“即便州县长官全变成活阎王,如许的人也肃除不尽。可骇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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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曰:“尔等挟何术,能倒置吵嘴若此?”曰:“是不难。柳下惠坐怀,作强奸论,管夷吾受骈邑,可按劫夺田产律也。”王曰:“是则诬直为曲矣!而拗曲作直则何如?”曰:“是更不难。傲象杀兄,是遵父命;陈平盗嫂,可曰援溺也。”
贪鬼说:“罚我变禽兽虫豸,我不敢违命,但求大王准我挑选仆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