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目标,是楚北捷沉稳的身影。
娉婷低头,谛视怀中的神威宝剑。楚北捷留下的体温,仿佛还残留在上面。
自问心肠刚硬的东林王突然打仗到他的眸光,也忍不住顿了顿,将目光移向别处。
心乱如麻。但心越乱,越要沉着。
谁没有听过镇北王的威名?侍卫们被他气势所迫,连连踉跄后退。
楚淡然蓦地剧震,神采一片煞白。
北捷,去亲眼目睹已成废墟的隐居别院吧。
东林王的眉心紧皱,见了初生的女儿,强挤出一丝笑容,嘴角勾起的弧度未及消逝,一阵兵刃交击声传了出去。
世人盯着这位名动天下的镇北王,眼睛一眨也不敢眨,屏息以待。
大敌当前,分秒必争,想到别院外重重围兵,内心一沉。
落空楚北捷的中庭再没有先前的剑拔弩张,压抑的氛围却仍在,无人敢动,连方才出世的孩子也仿佛感遭到国难当前时暗涌的苦痛,不敢哭泣。
娉婷!诱他返来,竟只为了娉婷!
实在,他也不必答这两个题目。
“大王谨慎!”王宫当中的兵刃声最是刺耳。贴身保卫在东林王身边的侍卫互看一眼,已晓得陡变期近,四人蓦地切近东林王和王后,抽出宝剑,警戒地环顾四周,剩下两人敏捷潜到窗下密查。
侍卫们如逢大赦,从速让开。
小小的隐居别院,为何竟连东林大王和王后也被轰动?
“初四吗?”淡淡的笑意,从娉婷美好的唇角缓缓逸出,“那就另有两天。”她转过身来,看向楚淡然,“我要这里的地形图,这里比来的奏报,要晓得这里可使的亲卫人数,他们的武功凹凸特长,这里的饮水来源,食品来源,另有平常卖力采买的人的环境,以及常上此山打猎砍柴的百姓的环境……”
楚北捷的神情却仍未变,长身站立,与东林王遥遥对望。眸中闪过骨肉亲情,难割难舍而肉痛欲绝。
一颗心沉沉下落,直坠向无止无尽的暗中。
发觉王兄回避的目光,楚北捷僵住了。
竟是大王亲许?
他的目光似汪洋大海,深不成测,而风暴已起,令人不寒而栗。
骨肉连心。本应当最体味他的大哥,本应当最明白这女子于他而言是多么贵重的大哥,却……
“让他走。”东林王降落的声音,从身后传来。
最后一滴鲜血从锋利的刃口滑落,楚北捷回过甚来,对上亲大哥沉得像深山云雾一样的眼眸,淡淡问:“为何如此?”
持续两问,都令楚淡然僵在当场,答不出一字。
悄悄的声音,有男性独占的降落醇厚,听在世人耳中,却好像一支伤害的箭,已在弦上。
东林王携了王后,亲身跨入丽妃的宫殿,柔声安抚了神采如白纸般的丽妃。宫女们将沐浴洁净的小公主用白布包裹好,抱上来让大王和王后瞧。
但愿他的王兄,尚念及一丝兄弟情分,为娉婷留下一线朝气。
这,或许是真的。
莫非他被留在王宫的时候,远方已遭变故?
淡泊的神采显出对身边的威胁毫不在乎,仿佛只要他一剑在手,就算四周有千万王宫侍卫,都休想阻他一步。
沉默的氛围令民气头收缩。
脚步声突破令人堵塞的沉默,老丞相楚在然跌跌撞撞地赶出去,跪倒禀报,“大王,镇北王直出宫门,点了十二位年青将领,又用兵符调了两队御城精锐马队,统共三千人马,从西门急奔而去!”
在他脚下,浑身鲜血地蒲伏着却硬咬着牙一声不吭的,恰是刚才被派去禁止楚北捷的侍卫总管董正。
太阳过了天空的一半,已经是中午。
楚北捷长身而立,持剑站在中庭正央,冷静凝睇手中宝剑,鲜血像晶莹的红色泪珠,从剑尖处缓缓滑落,滴在中庭光滑的石砖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