醉菊低头一瞧，娉婷已经展开了眼睛。眸子廓清透亮，哪有一点睡意？
“大米长年存着很多，不怕会饿死人。但菜不敷，前面固然有小菜园子，养了一些鸡鸭，但女人想想，这别院内里多少人，女孩也就算了，食量小。那些亲卫们牛高马大，没有大碗的荤菜，受得了吗？我看荤菜顶多撑一天。”大娘摆布瞧瞧，靠近了点，抬高声音道，“猪肉都是三天一送的，前两天奉上来的这顿已经吃完了，明天是一丝猪肉星儿都没有啦。鱼也没有新奇的，鸡鸭先顶着吧。楚将军说这是小事，不准让白女人晓得了心烦。我奉告你，你可别漏了口风。”
“没有就算了，不加就是。芍药花瓣还好，当归是最首要的。”醉菊答着，困乏地揉揉肩膀，一手拿了镏金盒子，一起走回小院。
“谁？”楚淡然低喝，身边两名亲卫的剑已经锵地抽了出来。
醉菊收了目光，回身向着红蔷，笑骂道：“就你聒噪，人家悄悄想一会儿事，偏被你搅和了。”
“还睡着。”红蔷的下巴朝房门扬扬，“昨晚我陪她在屋里睡，就听她一个早晨翻来覆去地回身，想是睡得不好。哎，我听亲卫们说，内里还围着兵？明天白女人和楚将军出去，他们不是退了吗？如何又有了个初六之约，如果初六王爷不返来，那可如何办？”
饭后，醉菊和红蔷七手八脚地清算了食盒。
“关了吧，万一着凉了可不是好玩的。”醉菊果断地关了窗子，回身在床边坐下，探手入被，摸到娉婷纤柔的手腕，探出两指按在脉上，埋头听了一会儿，含笑道，“还好。”
楚淡然松了一口气，指责道：“半夜半夜的，你不陪着白女人，跑出来干甚么？还嫌这里不敷乱吗？”
两人在雪地里渐渐走向厨房。玉轮出来了，却不及前几天的亮，淡黄的光朦昏黄胧，脚踩在薄薄的雪层上，雪片碎开，嘎吱嘎吱地响。
醉菊瞥那满满的车子一眼，不由叹道：“何侠的确是小我物，他应当不会用这般下作手腕。不过我还是会好好验的。”
刚到厨房门口，忽有动静传来。
几坛子由归乐厨子制的正宗归乐小菜，上好的通晋鱼干，北漠的御用美食卤珍，另有一碟内软外酥的点心。
醉菊低声道：“这么个坏风俗老是不改。”轻手重脚走到床边，谨慎翼翼地伸手，还没碰到窗子，俄然闻声低低的声音传来。
“嘘……”指指里屋，闭上眼，将双掌合拢了贴在一边脸侧，稍稍歪着脖子，做出睡着的姿式。
醉菊点了点头，见楚淡然回身拜别，忽想起一事，悄悄唤了一声，却欲言又止，还是没有叫住他，让他走了。
醉菊沉声道：“你要管也管不了，不要问的好。”
“是我。”
红蔷正巧出去，见两人痴痴对看着，诧道：“本来没睡呢，害我不敢行动太大，怕惊醒白女人。你们相互盯着瞧甚么呢，莫非脸上长了朵花出来不成？”
“她呢？”
“别关，吹着风，脑筋清爽一点。”
醉菊将食盒递给她，又从袖子里取出一样东西，“不但为了送这个，我另有明天的膳谱要给你们。按着方剂上面的做，内里加了几味药材，都选上好的放。记着，分量可别弄错了。”
“哎呀呀，女人你也胡涂了，这风景，别院内里谁出得去？大门被亲卫们守得比都城的城门还紧。”
楚淡然道：“虽说何侠承诺初六前不会动兵，但还是不能粗心。我去将别院的防备安插再做一些调剂才行。”
娉婷躺在床上，闭着眼睛，看来是睡了。长发披垂开来，一小束沿着床边轻柔垂下。身子盖着厚厚的被子，可窗还是开着的，呼呼地透进冷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