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北捷如同被一记响雷击在头顶，蓦地向前两步，喝道：“你说甚么？你方才说甚么？”
“王爷是要去兵戈吗？”
“不成能，这不成能……”楚北捷恍若被利刃刺中间窝，狂叫一声，踉跄着连退几步，抬头大呼，“娉婷，娉婷！你快出来！我来了，楚北捷来了！我来向你赔罪！任你惩罚！娉婷，你出来呀！”
他忘了宝剑，忘了统统，走出大门，怔怔地看着火线，朝山林深处走去。在门口低头吃着干草的骏马嘶叫一声，小跑着跟在楚北捷背后。
她来势虽快，但又怎能伤得了楚北捷。剑未及胸，楚北捷伸手一按，已经按住阳凤手腕。
不相负？ 永不相负，在那里？
统统好像在梦中，棺木一会儿近在面前，一会儿又仿佛到了很远的处所。短短几步路，他挣扎着用尽满身的力量才勉强走完。
棺木又冷又硬，楚北捷谨慎翼翼地摩挲着。
“你善琴，能歌，兰心，巧手。跟那些女人比，我甘愿娶你。”
楚北捷麻痹地转过脸，看向那具孤零零的棺木。
楚北捷的目光，除了刚毅、刚正、固执、霸气，还带着一丝怯意、一丝恳求似的期盼。
字字重若千斤，沉沉砸在楚北捷心上，他双膝再也支撑不住身躯，寂然跪倒。
滴答，滴答……
让她流落在云常，怀着他的骨肉，穿越雪山，吃尽人间痛苦。
“回家？”
楚北捷端坐顿时，好像从天而降的神将，被他们狠狠盯着，神态却悠然自如，模糊透出一丝高兴的期盼。
无所不在。
“楚北捷？”
她明显就在这里，在风里、雾里、云里、雪里，笑得清雅文静，她乌黑的眸子悄悄瞅着他，仿佛无尽的心机，全要倾泻在他一人的身上。
“我……”
他倾慕相求的绝代才子，被他亲手断送。
他竟然，从则尹这个昔日仇敌的脸上，看到了一分怜悯。
剑刃指着楚北捷的喉头，只要悄悄一划，这当世名将，各国君王欲除之而后快的镇北王，就要从这世上消逝了。
娉婷，娉婷，让你悲伤抽泣，让你绝望心碎的楚北捷，就在我的剑下。
“不！”楚北捷狂声长啸，啸声止后，决然拔剑。
楚北捷安闲迎上他锋利的目光，“北漠大将军？”
楚北捷直愣愣瞪着那棺木，完整失了灵魂。
俄然闻声一把锋利的女声，“楚北捷！楚北捷在那里？”
楚北捷回身，他的眼里看不见任何气象，没有阳凤，没有则尹，也没有路。
受伤野兽似的呼啸震惊山林，树枝上的积雪簌簌抖落。整座松森山脉，在楚北捷悲怆的吼声中沉默。
阳凤仿佛听不见他的问话，只是捶打着则尹的胸膛，哭求道：“夫君，你帮我杀了他！是他害死了娉婷，是他害死了娉婷！”
则尹没推测阳凤会这般提剑从侧屋冲来，发觉时已经太晚，变色道：“你敢伤我妻？”纵身扑上。
那边面悄悄躺着地是贰敬爱的女人，他的王妃，他孩子的母亲，他生前或身后，都没有脸孔相对的娉婷。
“是我。”楚北捷唇角逸出志在必得的笑意，“我来接我的王妃――白娉婷。”
阳凤垂垂沉着下来，用满布血丝的眼睛盯着楚北捷，凄声道：“她是来找我的，我晓得她会来找我。她戴着我送给她的夜明珠簪子，攀过了松森山脉，千里迢迢地来找我。我为甚么不早点派人下山？为甚么？为甚么……”伏在则尹肩头，双肩止不住狠恶地颤抖。
世人猛退数步，一脸警戒。这位当世名将，曾在堪布将他们则尹大将军打得一筹莫展，几近毁灭了全部北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