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望安微微点头：“……行。”
第二日他下山的时候，林望安没有去送他，只是托观里的师弟带了一坛酒，说是给他洗剑。师弟返来报说，谢公子喝了小半酒，余下的当场浇在了剑上，在一树桃花下，倒像是画里的人。
林望安的声音和握剑的手一样冷定如铁：“第一，不准对谢羽不好……”
他说的是：“你对我这么好，你要在这里等我。”
咕咚一声，谢家老爷疲劳在室内的地板上。
林望安冷眼看着，快速折衣旋身而起，白衣如清风挑尽满室的灯，在一室黑漆中，他从窗口掠出，冷冷的语音顺着冷风传来：“我猜你还不信，是不是？”
“凝碧楼”，林青释喃喃地念了一遍，正要发言，俄然面色微变。掌心猛地灼痛起来，他摊开手，那一轮素白的燃灯咒光芒模糊，竟然被点亮了。
林望安想劝老友不要率性，时势已容不得他再逗留，但是，明智的话到了嘴边却哽住了，他终究只是长叹一声，回身掩门拜别。
谢羽瞪他一眼：“就如许决定了，你要永久和我一起。”
“我就说你必然会帮我的。”谢羽欣然接过，抱动手臂笑开了，弯弯的眉眼中全无一丝先前在世人中的冷酷防备，“你承诺过我的！”
他的语声一顿：“第三，不准对谢羽不好！”
林望安整张面庞覆盖在黑暗里，沉沉地看不清楚，他的腔调明显还是平平的，最后一句却能听出极大的情感颠簸。他握剑的手越收越紧，眼神冷冷，无波无澜，低喝道：“闻声没有！”
“我母亲归天快七年了，七年一到，我就分开谢家。”他悄悄地说，因为悠长的论述而心神俱疲，阖眸仿佛是要沉沉入眠。
林望安与他手掌相抵，淡淡地笑：“承诺以后，就是平生的事。”
他持续要求：“今后璧月观就是我的家了，比谢府那边更像家。”
谢羽攀折一枝花在手上细细地赏玩，绯色的清光映照得他脸颊红润生辉。林望安宁睛看去，他一身镶金长袍，蓝田玉冠束发，眉间点染赤色朱砂，看起来甚是有世家公子的气度。
谢羽满脸焦心，瞥见是他，放心肠顿住，喘气着拽住袖口，断断续续道：“这山可真广漠，我早上就来了，在雾内里走了几个小时，还没摸到璧月观在那里。”
他觉得，战役结束的时候，他还能够重新回到谢府，兑现当初的承诺，但是，一把红莲劫火将他日日夜夜来统统的念想焚了个洁净——夺朱之战结束的前一年，他在夔川长久养伤，惊闻谢府因为倒行逆施、大肆殛毙而遭到世家望族群起而攻之，参与脱手的，几近是中州武林的全数力量。
胸臆里熟谙的梗阻感逼迫上来，几近喘不上气。林青释轻咳着缓缓攥紧了袖口的一朵双萼红，如血的花瓣在指尖片片破裂，像是还未说出、就残落的旧时念想。他缓缓抬开端，一字一句地问：“产生甚么事了吗？”
他喊道：“我才不奇怪你甚么承诺，我一小我也行！”
他只是做了场梦，梦里流光如电逝，竟然就如许走完了他作为“林望安”的宿世，而这个故事里，另一方只要谢羽。
谢羽一本端庄地添了最后一句：“今后倘若我做了家主，你要来帮手我，撑起谢家；若我不是，你要和我同习剑道，双剑同辉。”
林望安答：“嗯。”
“当然不会。”林望安在窗前负手而立，因为背对着他而看不清神情。
“我承诺你。”繁冗的典礼结束以后，谢羽仓促向他奔过来，林望安在少年又惊又喜地开口前截住他，“不过，我还住在璧月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