虎哥儿大病初愈,反应有些迟缓,过了半晌,方才认出顾三娘,他张着小手臂要抱,顾三娘心头一酸,捏了捏他的小手,衰弱的说道:“抱走罢,别把我身上的病过给哥儿了。”
那小叶子进到院里,正都雅到几个太医提着药箱点头往外走,她正要扣问,又看到御哥儿站在门口冷静垂泪,小叶子开口喊了一声:“御哥儿。”
沈拙正要说话,顾三娘按住他的手不让他开口,她自顾自的又说道:“第一,你不能忘了我,每年我的生辰和忌辰都要记得驰念我。”
沈拙像是疯了,可他跟家人交代事情时又层次清楚,世人都有些胡涂,也不知他究竟是好是坏,不到半晌的工夫,外头的马车已经备下,里头还特地安设成软卧,沈拙二话不说,只将顾三娘略微清算一下,就把她抱进马车里安设好。
说完这句话,仿佛用光了她全数的精力,顾三娘再也说不出话来,她谛视着沈拙,缓缓的闭上双眼。
且非论外界风风雨雨,那日,沈拙眼睁睁看着顾三娘从城楼跌下,当下三魂去了七魄,连话都不会说了,尽管怔怔的望着摔在地上的顾三娘,既不敢上前,又不敢走开。
顾三娘抬起手想给沈拙擦泪,只是她两臂重似千斤,竟是没有一丝力量,因而顾三娘只得密意的望着他,含泪说道:“阿拙,我真舍不得你。”
统统家人,只要蒋镇言最为沉着,他这回护送吉昌公主和小叶子来到秦县,一则是方法受军中的将士,二则他带来皇上的旨意,要传沈拙入京。不过,眼下顾氏新丧,沈拙明智尽失,就算皇上给他再多封赏,只怕他也是无动于衷,是蒋镇言甚么都没提。
沈拙全然不睬她们的话,他站在小叶子面前,沉着的说道:“你和御哥儿好好照顾弟弟,我必然会医治好你娘的。”
说来,这本是他们罪有应得,只可惜了那将近两万余人的御林军,因着沈拙炸生,这些将士被生生活埋,此次虽说一举灭亡了安家把控的逃亡朝廷,不过,这一战实在过分惨烈,谷县被毁,很多无辜之人连累至死,朝中很多群臣暗里群情沈拙手腕暴虐,远超其父蒋中明,如此之人,恐难成为为君分忧的贤臣。
顾三娘又看了一眼几个孩子,她没有交代多余的话,只道:“我很好,你们先出去,我跟你们爹爹说几句话。”
沈拙紧握她的手,另一手理了理她的鬓发,他说:“三娘。”
御哥儿也跪在她的床榻前,两个孩子放声大哭,随掉队来的吉昌公主看到面前的景象,不由落下泪来,顿时,屋里屋外一片哭声。
柳五婆到底是个白叟,她摸到顾三娘胸口就剩一口热气了,心知自家大爷怕是受不住刺激,一时魔怔了,便哭着说道:“大爷,千万不能,大奶奶走了,你就让她放心面子的走罢。”
顾三娘摇了点头,说道:“阿拙,我走了,你要承诺我三件事。”
刚喊了她的名字,沈拙剩下的话全哽咽在喉间,顾三娘望着他的眼睛,她悄悄喘了几气,出声说道:“阿拙,我恐怕要走了。”
沈拙目光深沉,他果断的说道:“三娘还没死,我带她去找师父。”
柳五婆看着自家两个主子,一个死了,一个痴了,哭哭啼啼的抹着眼泪:“大爷,你这是要将大奶奶带去哪儿呀?”
疾风知劲草,板荡识诚臣。
最后,还是柳五婆劝走了小叶子和御哥儿,一时,屋里只剩下顾三娘和沈拙两人。
顾三娘目光在御哥儿和小叶子身上逗留半晌,又摆布张望,问道:“虎哥儿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