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事就发疯。”走南说。
枢密院已掌军政之权,可变更兵马。而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,更是意味着南荣最高的军职,领军政,掌挞伐。
萧乾不答,一双幽深的眸子在暗淡的灯火下,有一种讳莫如深的通俗,既端庄,又邪魅,既恶棍,又高贵,仿若带着勾惹民气的无声聘请。
“嗯。”萧乾和缓了声音,唇上有一抹笑痕。
世人惊诧。
至化帝也是久久不吭声。
萧乾怔了半晌,方才体味她的意义。
雪地上,笑声不竭。
墨九翻了翻眼皮儿,昂首看他,恰好与他低垂的视野相撞,不由微微一怔。那火一样的眸中,似燃烧着两团火焰,这刚烈的风、这飞舞的雪也灭不了它分毫。
可就在世人惊奇之际,至化帝眸底幽光一闪,却哈哈一笑,“这天下,若萧爱卿都受不得,另有何人受得?”然后他似是欣喜地捋一把胡子,像个慈爱的白叟,喟叹道:“朕老了,身子也不大好,好多事情,都是倚仗各位喽。萧乾领了差事,为南荣再筹划筹划吧。”
可萧乾仿佛全然不记得那些事,只道:“离家以后,微臣偶得高僧点化,在佛前忏悔许愿,此生寡欲清心,永不婚配,以免害人害己。”
旺财:“旺旺!”
“陛下还请说来,也让老臣们跟着欢畅欢畅。”
“咝”模糊有抽气声。
“我觉得,你只为报仇。”萧运长似在感喟。
他凝睇着至化帝。
殿内世人也凝睇着至化帝。
萧运长悠悠问:“六郎,大殿上的话是真的吗?”
萧乾扬了扬唇角,收回眸子,望向上首的至化帝,恭声道:“陛下,御史台狱那一把大火,是谢忱所为,已无疑问。谢忱惧罪叛逃,放火伤人。臣为自保,逃出火场,调兵围堵,抓捕逃犯,是为国尽忠,这便是功。臣原想给谢忱一个改过的机遇,可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,欲与臣兑命,臣若不伤他,伤的便是臣本身。”
她喜好得眉飞色舞,双手揽紧萧乾的脖子,像个小女人似的,两条腿来回扑腾着,不断唤他,“萧六郎,来,转个圈儿,转几个圈儿……快嘛!”
宋熹走近,在萧乾身侧站了一瞬,渐渐往左几步,立于长长的列班前面。
至化帝扩大了笑容,哈哈一笑,连道几声好,又朗声对殿内世人道:“明日晚间,朕在御春园设席,接待诸位爱卿。一来为萧爱卿庆祝,二来,另有一件大丧事。”
这句话至化帝问得有些低重。
萧乾抿了抿唇,似有感喟:“玉嘉公主天姿国色,微臣求之不得,但微臣生得此命,不得不为公主考虑,为陛下考虑,为社稷考虑。”
“陛下,臣不敢娶公主!”
他被老夫人召见,在祠堂罚跪三天,仍然执意把她抬了姨娘,将她与六郎接回府中安设,可她再不若昔日那般和婉,更不得欢愉……
马蹄的声音,在静夜下格外清楚。萧运长看着他很久无言,等他的背影完整消逝在风雪当中,他方才放下帘子,有力地倚靠在马车上,长声一叹,唤回侍卫。
定定看着儿子的背影,他嘴唇有些颤抖,“六郎,父亲无事,这病好不了,也死不了。可萧家……”重重一叹,他复又道:“萧家也是你的萧家。国公这个爵位,也迟早是你的。”
“不是一家人。”声东说。
“你……荒唐!”萧运长大惊,唇角几不成察的颤抖,声音小了又小,“一日为臣,世代为臣。事主营私,忠孝分身,乃萧家祖训,你忘了?六郎,听爹一句劝,那国土千里虽美,不是你的。天涯万丈虽高,也不是你的!”
又有多少人曾经给过俄然冒出头的萧六郎当头一棒?他一步一步爬上枢密使的位置,没少吃过这些老臣的暗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