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绢姨娘是个有福分的,娘家亲人如许挂念着她。”想到绢姨娘的娘家人每年正月十六都早早赶到张家来,等着看看女儿,盼望着能接女儿回门一趟,姜采青便觉着何家想必是非常心疼这个女儿的,费事人家的亲情常常才更真。
“人在我屋里,倒使唤翠绮去找你的丫环拿钱,好叫人说我抠门吝啬。”姜采青笑嘻嘻打趣道,“你要非得送,我风雅点先借你几个好了。”她说着表示一下,花罗已经去柜子里端了一个黑漆描金小匣子,打开端给周姨娘。
姜采青便伸手拉过那小瓦,问他冷不冷?吃饱了没?那孩子嗯唧唧还是怕生不说话,姜采青便叫花罗:“去把柜子里那粉蓝根柢的荷包拿一个来。”
“绛绢,你就回娘家看看小侄女去。”姜采青便说道,“也不焦急返来,这大雪天的。”
绢姨娘临走前来跟姜采青告别,眼睛有些泛红,她不是能说会道的人,冷静福了一福就走了。
“下雪路不好走吧?”
万恶的旧社会啊!
周姨娘眼尖,见小瓦腰带上系的荷包,笑笑说道:“我不晓得另有个小客人,竟没筹办。”她随即在身上掏了掏,取出一串红绳拴着的海棠金银锞子,一串子有七八个小巧的银锞子,异化两个小金锞子,缀着杏黄丝线的流苏。周姨娘递给小瓦道:“这个送给你玩儿。”
“可使不得,这东西如许精美,给他玩糟蹋了。”绢姨娘忙拦着周姨娘道,“他一个小孩子,可不敢要,周姨娘快收起来。”
“走路来的?”
姜采青的衣物东西都是花罗收着,回身工夫就拿了荷包来,姜采青接过荷包便放在小瓦手里说:“大过年,给你买糖吃的。”
不大工夫绢姨娘就带着她娘和嫂子来了,刚一进门,她娘就扑通跪倒地上,结健结实磕了个头,慌得在场的人阿谁措手不及呀,她两个嫂子仓猝跟着跪下,姜采青则仓猝过来扶,又叫翠绮看座,翠绮搬了个铺着宝蓝色丝绒绣垫的凳子过来,绢姨娘她娘竟不肯坐,推来让去的,翠绮干脆去搬了个矮矮的脚踏来,好歹坐下了,两个媳妇子却怎的也不肯坐下,一左一右站在婆婆身后。
棠姨娘出门都是肩舆,想到何家婆媳是走路来的,总得再叫绢姨娘带上丫环婆子,姜采青便叫柳妈妈去安派人备了两架马车,装好东西,挑了四个护院随行,一应车马侍从在外院候着。
“正月里都算新年,给孩子的。”姜采青笑笑说,花罗看着何老妈妈一个劲往姜采青手里塞,怕她庄户人手劲重推着姜采青,忙蹲下身子接过来,把荷包系在小瓦的棉袄衣带上,领着他去一旁给他拿果子吃。
姜采青算看出来了,绢姨娘这一家子,却也不是全没心眼儿,有一种很实诚的敬爱谨慎思,进门叩首,多说好话,绕来绕去主题明白,想把女儿接回家一趟。进了宫的妃子还能探亲呢,姜采青真不明白,所谓大户人家做甚么弄出一大堆端方。
“你这小细鬼儿,公然是会算账的家主婆,你就用力涨利钱吧!”周姨娘不由发笑,一屋子人也都笑了起来,何老妈妈忙又跟周姨娘连声伸谢。
“噫,当姐姐怎能如许!你这个但是要还的,不但要还,还要涨利钱。”姜采青用心转头冲花罗和翠绮说道:“你们两个,比比谁的手大,谁手大等会子去她屋里用力抓一大把,把咱阿谁本钱利钱都给抓返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