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下午,裴六终究返来了,骑着他那匹黄骠马,臂上架着猎鹰,身后跟着侍从,看起来锦衣华裘,矗立超脱,不经意间却老是泄漏出几分狼狈,那红色的锦袍仿佛不敷洁净整齐――竟真让姜采青乌鸦铁嘴给说着了,裴六在山里赶上了野猪群。进山打猎,赶上几只野猪那是你运气好,可若赶上一大群野猪,那你就等着不利吧!
裴家到底是哪样家世?传闻是百年簪缨世家,书香家世大师族,裴家宗家远亲兄弟两个,大老爷外放在江南为官,一方封疆的大吏,裴家二老爷,也就是裴3、裴六的爹,出身崇高,进士落第,本来在都城仕进的。前年裴家老太君过世,两位老爷返乡丁母忧,眼下都在家赋闲。
“现在看你这脉象,有些虚火内盛,这方剂我便换了几味益气清补的药。方剂我是开了,至于青娘子用还是不消,则随你吧。”
裴六如许的纨绔后辈,靠着父兄的福荫,也不愁锦衣玉食、游手好闲的好日子,至于那裴三,不出不测,将来必然会宦途对劲、高居朝堂了。
“六爷像是见她了,后院守门的婆子说,她去了还没返来呢。您说这大早晨的……”柳妈妈奥秘兮兮地八卦。
至于富人家不爱吃猪肉,启事也简朴。这当代的猪肉虽说天然绿色隧道,可关头就在于太隧道了,这时候的前人还没学会阉猪啊,是以猪肉总有些腥膻味道,或者说有些骚味儿,富人家嫌它不上层次,贫民家也没那些琳琅满目标调料,炖不掉那腥膻,也就不大吃它了。说到那赫赫驰名的东坡肉,平常谁有东坡先生那等资深吃货的本钱,有钱有闲有经历,那是花大心机配了各种调料,渐渐炖煮出来的。
家里归正没男人,姜采青便和周姨娘出面待客,那裴六见了姜采青,眼睛在她身上一扫,见她端端庄庄裹着青莲色绫子大披风,别说肚子,连里头穿甚么衣裙都看不到,目光中便多了些玩味。
“娘子,棠姨娘来了。”说话的工夫,外屋的花罗知会了一声。天井里单独挑着一盏灯笼,披着月红色披风的纤细身影,不是棠姨娘还能是哪个?并且那身影垂垂走近,径直就往姜采青屋里来了。没等她先开口,花罗便稍稍抬大声音禀道:“娘子,棠姨娘求见。”
吃撑了的姜采青摸着肚子,一边暗骂本身吃货没出息,一边一脸满足地围着天井的花木丛绕圈圈消食儿,这景象在旁人看来,挺着肚子的斑斓女子悠然散着步,一边轻抚肚子,浑身都是幸运的母性光辉啊。当然啦,这月末没了明月,廊檐下的风灯有些暗,也看不到她脸上是不是充满母性的光辉。
因为时宗玉“宜荤宜素”的叮嘱,饭桌上也配了两样平淡素菜的,可美食当前,这会子谁还记得郎中如何说的?成果呢,不知不觉就吃撑了。
这个……咳咳……
至于跟裴家兄弟熟悉的时宗玉,他家也不是浅显人家,很有些根柢的,时家世代从医,出过几代太医,他伯父现在还是正六品的太病院副使,经常宫中行走,普通官吏人家都不能比的。
“这贱婢到底要做甚么?”魏妈妈嘀咕。
有裴六的猎获,晚餐多了一样酱色红亮的烧野兔,另有炖的野猪肉。姜采青吃掉了一整条香喷喷的野兔腿,啃了半个野兔头,再尝一尝那装在黑瓷小罐子的野猪肉,剁得大大的肉块,野味实足,咬一口香酥软烂,不肥不腻的满口肉香,竟比设想中好吃多了,明显已经有些饱了,却忍不住又吃,不知不觉就吃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