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染在一边给木柔桑把红薯剥好，转头朝春光说道：“哦，明天是二十三，少奶奶说我们一年到头都累着了，今儿大厨房送来的五斤羊肉便都赐给了我们。”
若换了常日里，沈妈妈必是瞧不起这等子糙食，可现在冷得她连骨子里都是寒气，那里顾得上这些，拿了便吃，吃完后等缓过气来才想起，这等子吃食怎地连这三少奶奶都不嫌弃。
“快请了她出去。”屋内传来木柔桑委宛如黄鹂轻鸣的声音。
她念到这儿昂首看向沈妈妈，问道：“但是有错？”这些东西便是那位公公口述，东风记录下来的。
第四百零九章
沈妈妈这会子脑筋被风吹胡涂了，冻得说话都倒霉索了，那还会细想那么多，只恨不得快些拉了春染进屋烤会子火。
不幸的沈妈妈在门口敲了半天，冻得清鼻涕直流，正筹办回身归去时，听到有人开门，同时也听到了春染的笑骂声：“你们两个婆子也真是的，少奶奶怕你俩冻坏了叫你们去门房坐会子，原是美意来着，怎地你俩到是划拳吃起了小酒，也不听听外头有没有人拍门。”
许是瞧出了她脸上的迷惑，木柔桑指了指火盆子边煨着的红薯道：“我小时候便是靠这个活命，另有苞谷糁子，想来沈妈妈是没有吃过这等贱物，倒是因为这贱物不知求了多少人的性命，便是这冷死人的大雪天，只要有口儿烤红薯吃，便是得了天大的福分。”
木柔桑心中嘲笑，又道：“我曾去翻了旧例，这宗族停止大祭奠还要摆两天的流水席，别的还要请了唱戏的梨园子，于年三十晚餐一向唱到初二早上。”
她那憨样逗得其她几个都连连吃笑，就是柳姑姑也忍不住笑道：“你才晓得啊，先前你去拿红薯时，咱少奶奶在屋内说的呢。”
木柔桑稍一转脑筋就明白了，娇笑道：“夫君都如此叮咛了，便依了你，唉，只能叫那院落里的人得了便宜去。”
“哇，好久没有吃烤红薯了。”春光吸了吸冻得发紫的小鼻子。
“吃食原就不分贵贱，只不过是看作得是否邃密罢了。”木柔桑看似偶然的话倒是在敲打她。
木柔桑歪在一旁正喝着冷梅茶，闻言眉眼伸展，笑道：“是有好久不成吃了，便是这味儿极苦涩，你也悠着点吃，免得吃撑了等会子吃不下饭。”
“本来你们是躲着我说的，怕是想等下子多吃两筷子吧，害得我还吃了三个大红薯了。”春光摸摸半饱的肚子，她决定剩下半边空肚子留着填羊肉汤。
“哦，妈妈这是来送银子的？”木柔桑伸手悄悄翻开小几边的一本帐册，念叨起来：“单是祭拜之物，便需新奇的花、果，以及茶、点，另有檀香、祭灯，另另有祈福用的绣有经纹的布幔、伞盖、手抄的经籍多少。”
木柔又歪在罗汉床边，叫春光捡了个大红薯给沈妈妈，方才又道：“快些吃点热食暖暖身子吧。”
侯夫人扫了她一眼，翘起兰花指捏了颗梅仔细细咀嚼，嘴上回道：“自是按平常常例。”
她回身出了门前去找木柔桑传话，只是那桂院离主院实在是太远了些，灌了一起的西北风，挂了一脸的雪渣子，这才到了桂院门口，只是大门紧闭无人应对，本来是木柔桑瞧着摆布无事，便允了守门的婆子进了门房内烤火，还叫人送了些红薯过来给她们当零嘴。
春染靠着门边坐着，她最早站起来，说道：“那奴婢去看看，你们几个可不准全吃光了。”
“嗯，银子也按客岁旧例拔给她。”侯夫人好似不知本年物价上涨之事，张口又卡掉三成的银子。
春染忙请了她出去，说道：“是咱姑姑给拎了两坛子酒过来给那两婆子，却不想那两人帮衬着喝酒去了，压根儿没听到妈妈喊门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