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兵1984年初度参战,二山轮战,别名中越边疆战。
世事洞明皆学问,情面练达即文章,中年人大多被世俗的糊口覆上了青苔,棱角一定全被磨平,只是不等闲揭开示人罢了。
烦人的另有蚂蟥,钻进肉里,揪不得拽不得,越拽越往里钻,火也烧不得,不然半截烧掉半截烂在体内,蚂蟥有毒,整块肉都会腐败。
我把它分为三个期间:啤酒是青铜期间,青梅酒是白银期间,老酒是黄金期间。
老兵不是马加爵,他不抡,只喷。
油锤灌顶的招式他是不使的,灭火器十几斤重,几类李元霸的大锤,砸到肩膀上必须是粉碎性骨折,砸到脑袋上指定出性命。
苏制14.5毫米高射机枪都没弄死他。
(一)
(三)
参战前写血书,老兵把手指切开,刚写了一个字,伤口就凝住了,中间的战友打趣他:你凝血机制这么强,想死都难。
每晚来消耗的客人大多已在酒吧喝过一两场,大多大着舌头而来,坐到火塘里被热烘烘的炭火一烤,酒意上头上脸,再木讷的人也不免话多。
我写这篇文章并未征得老兵的同意,我也做好了被他扔下河的筹办。
老兵打斗,爱用灭火器。
他们家的炭烤鸡翅、锡纸培根白菜名誉很大,但大不过他们家的青梅酒、玛卡酒和樱桃酒。半人多高的大酒瓮有十几个,最香莫过酒气,封盖一开,酒气顶得人一跟头一跟头的,顶得人舌头发酸、口内生津。
我和老兵的半夜痛饮常常持续到天亮,我们边喝边大着舌头谈天,标准颇大。老兵只剩一只耳朵,且耳背,和他发言必须扯着嗓子,不晓得的人觉得我在和他吵架。他是诸暨人,江浙口音重得一塌胡涂,喝了酒今后说话几类鸟语,我平时听他发言是蛮吃力的,但奇特的是,喝了酒后却句句都听得逼真。
扣林山、法卡山、八里河东山……老兵两只胳膊上充满了蚂蟥眼,戒疤一样,但数量没有他杀的人多。
我卧倒了,他又嫌我屁股撅得太高。
一堆涕泪横流的雪人连滚带爬地逃,临走还不忘撂狠话:老兵你给我等着……我弄死你!
这类时候,就轮到老兵出场了。
他嗤之以鼻,摆动手说:你懂个屁啊。
他平时喊我“大冰兄弟”,欢畅起来了,喊我“小浑蛋”“小不死的”。礼尚来往,我喝醉了酒后,一口一个“老不死的”喊他。
烧烤店的半夜浮世绘成心机得很,四周嗡嗡一片,有人逼账,有人乞贷,有人打酒官司,卡着对方的脖颈子灌酒,有人秀朴拙,攥紧别人的手掏心窝子,有人觍着脸聊女人,仗着酒意感觉本身漂亮不凡,有人不断地拍马屁,对方随便说一句嘲笑话也哈哈大笑,夸大地龇出十二颗门牙,颗颗都泛着奉承的光。
伦理品德是群体中修建起来的,环境前提分歧,标准和底线分歧。人道是需求束缚的,而酒是解开这类束缚的钥匙之一。
吃毛毛虫时,用军用雨布一蒙,点起羊油蜡烛灼去毛毛虫的硬毛,全部儿囫囵塞进嘴里,一嚼,满嘴黏稠的汁儿,像鲁菜上勾的芡。
我另有一个比烈酒还烈的故事。
他还真不经激,端着酒缸子站上来和我举杯,两小我摇摇摆晃地像在推手一样。
店名“老兵烧烤”,一度被《孤傲星球》杂志列为环球观光当中国云南丽江站最值得体验的十个地点之一。
明天盛满,端给你喝。
他们都蛮委曲,揉着屁股,噙着泪花盘跚拜别。
这是有典故的,我大难不死好几次,他死里逃生无数次,我残了几根手指断过几根骨头,他废了一只耳朵还伤了脑袋,大师都是身残志坚的不死小强,一个小不死,一个老不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