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朱氏亦是峻厉地看了过来,玉芍内心一缩,但想到那动静的告急,她上前屈膝施礼以后,低低的声音还是直发颤:“老太太,外院方才来了小我来见大总管,称是王妃让他来送信……还说是……说是我们二老爷犯了事,锦衣卫……锦衣卫奉御命要拿……拿他下监,这会人已经去了衙门!大管家找不着郑妈妈,恰好我到二门寻人办事,就知会了我……”
“三蜜斯如何出来了?”
“老太太……老太太不好了!”
呆站了半晌,玉芍终究恍然回神,点点头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,而绿萼则是忙着去倒水取药。待到她把那一丸药取来,陈澜赶紧为朱氏送水服下以后,又悄悄为朱氏抚着前胸后背,好轻易等这位老祖母回过气来,她细细打量着那张衰老的脸,倒是看不出半点端倪。
与人便利与己便利,绿萼不动声色地露了一点口风,此时就赶紧解释道:“是老太太的意义。老太太说听着孙儿孙女说谈笑笑,睡觉也安稳些。三蜜斯随我来吧。”
陈澜跟着绿萼从珠帘出来,就见隔仗背面的暖榻上,朱氏正歪在那儿由着玉芍用美人锤捶腿,见她出去便微微点头。陈澜施礼以后言简意赅地把亡母忌辰上供的事情说了,朱氏就点了点头,只是叮咛要挑好跟出门的人,路上安排安妥,令人到护国寺先知会一声等等。末端瞥见郑妈妈出去,她又说了此事。
朱氏说一句,郑妈妈便应一声。中间陈澜只得在内心叹了一口气,暗想生在这端方浩繁的侯门,就算想要借机看一看这京师的繁华气象也不是那么轻易的。可在面上,她少不得谢过祖母的稳妥安排。当下郑妈妈就先出去了,她陪着朱氏说了好一阵笑话,起家筹办辞职的时候,外头俄然传来了一阵响动,紧跟着,玉芍就撞开门帘冲了出去。
“东昌侯夫人到二夫人的紫宁居说话了,老太太方才歇了一会,这会儿正醒着。”
听到里头的笑闹,陈澜心中大怒,用力吸了一口气方才平复下来,再找陈汐时,却发明人已经不见了。东次间里头这会儿传出来几个男孩子的声音,正厅隔仗的屏风背面仿佛没甚么动静,她心想此时冒然退走总归不成,而男女授受不亲,去东次间里头更是不当,不如到背面那些长辈面前去凑凑热烈,指不定能刺探到甚么动静。正想着,隔仗左边的珠帘一动,倒是朱氏身边的一等大丫头绿萼出来了。见是陈澜,她便赶紧上了前。
说完这话,陈澜就看着屋子里四个呆若木鸡的三等丫头,又沉声叮咛道:“方才听到的话,待会全都不准露半个字!”
“现在澜儿已经是大女人了,出门不成像昔日那么随随便便。红螺沁芳和芸儿都跟着她去,再挑两个三等的跟着,留两个三等丫头看屋子就够了。衍儿就不消带丫头了,只小厮长随也带足。再挑两个安妥的妈妈,八个仆人保护。对了,干脆你去一趟护国寺,替我看看点的长明灯,再叮嘱一声,到了那天,除了官家人,其他闲杂人等不要随便放出来,免得冲撞。”
“冰姐姐,她比你这个端庄的阳宁侯令媛还傲气些呢!”
“好了好了,你们少说两句,让人闻声还觉得我欺负自家mm。不过,话说返来,她还真是不自量力,悠哥哥是东昌侯世子,她也敢往面前凑?”
陈家既是传承了上百年的顶尖侯门,从主到仆,都晓得这锦衣卫登门是如何回事。侍从太祖天子打下这江山的功臣们昔日封了世袭罔替的三十六家,厥后陆连续续又因军功或是外戚封了些勋贵,世袭的却极少,即便如此,传播到现在的,也不超越二十之数。那些倾颓的昔日世家有的是因谋反,有的是因站错了队,有的是因为打了败仗,有的是因为受了连累……总而言之,锦衣卫都要上门拿人了,这几近就意味着不测之祸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