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绍兴者自古称会稽,百姓安居乐业,全城夜不闭户。然无耻如山阴者,霸道无礼,窃我会稽半城而居。寡廉鲜耻,忘我乡亲收留之恩。三番轻辱,多次挑衅,视我会稽如同仇寇。我会稽有容人雅量,常常忍耐,实望其幡然悔过,改过改过……”
很快的,一封封士绅的陈情表,一份份秀才的请愿书,如雪片般飞到了县太爷的大案上,把一应公事文书全都覆挡住了。让夙来自夸‘有为而治’的县太爷,非常恼火。
考来考去,考了个残次品,你说窝火不窝火?但进士乃是大明朝最初级的测验。一旦落第,榜下既用,绝无再考之理。新科同进士老爷,只好委委曲屈的去吏部报导,成为一名名誉的候补知县,等候有县令出缺。
“当今我会稽父老当连合一心,众志成城,反击山阴仇寇于忍无可忍之际!若其毫发无损,归还宗子,则于万死之地,另有可恕之处;若其执迷不悟,盘桓岔路,坐昧先几之兆,必贻后至之诛。请看本日之绍兴,竟是谁家之天下!”
此文一出,举城哗然。
这位县太爷,姓李名鹏程,表字云举。本籍福建三明。八岁入蒙,十六岁初次应孺子试,又在弱冠之年考中生员,算是给进门生涯开了个好头。以后又是一番寒窗苦读,终在在而立之年得中桂榜,成了万众敬佩的举人老爷。
“若非本县义士姚宗子挺身而出,力拒暴徒,若无本县父老义愤填膺,拔拳互助。沈相公必已魂归鬼域,与我等阴阳两隔矣。然沈相公幸运活命虽不假,重伤不起亦是真,其筋折骨断,五内俱伤,奄奄一息于病榻之上,神魂盘桓于鬼门关外,是存亡是尚未可知?令人观之悲伤,闻之落泪哉……”
自向来到绍兴以后,心灰意懒的李县令,整日沉沦于花丛当中,醉卧于粉裙之下,悠游玩耍,怠于政务。别人劝他抖擞起来,把会稽好好管理一下,他便说‘归正倭寇反正要来,到时候三千广厦也要毁于一旦,何必还要费阿谁事呢?’令人瞠目结舌,无言以对。
不过有了空缺也不是你想去就的,要等凑够了必然命量的位置,吏部才把一样多的候补知县拉到个比较敞亮的处所,停止挚签典礼,由一名吏部高官按候选官的姓氏笔划顺次抽取,抽到那里就去那里。
第二日一早,会稽县的首要街道上,都呈现了一张大字报,引得百姓纷繁围观。绍兴城里识字的人多,也不消特地去请,便总有为世人大声朗读出来的……
但这还不是最差的,在这个年代,最差的处统统两大片,一是北边宣大一线,二是江浙闽本地一带。因为北边俺答比年犯境,南面倭寇横行残虐。在别处最多不升官,但在这两到处所当官,但是有掉脑袋的风险的。
一旦考上举人,下半辈子的糊口就有下落了。可我们李老爷志向高远,不屑于那些傍门左道,一意搏个正路出身。但会试乃是天下尖子的大比拼,岂是等闲得中?次年的春榜公然名落孙山。甚么也别说,擦干泪回家持续苦读吧。
家道贫寒的李大人,便被分到了绍兴会稽县,这个充满伤害的鱼米之乡。
几番蹉跎以后,终究在四十出头,第一个孙子出世的时候上了皇榜。但令人闹心的是,名次相称的不睬想,一甲二甲没份儿,在三甲中名次也不靠前,当然无缘翰林院,仅赐同进士出身……如果由着他的性子,定要再考一次,起码把那恶心人的‘同’字给去掉……同,就是跟甚么甚么一样的意义。同进士就是跟进士一样,可也恰好申明实在是不一样的。
“但是江山易改、赋性难移,其豺狼成性,焉能从善?彼山阴以我宽大为可欺,以我谦让为可辱。终是变本加厉,没法无天!其暴匪数人,于前日潜入我会稽境内,在众目睽睽之下,城隍大集之上,公开打伤本县廪生沈贺,及其后辈数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