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过沈炼还是没法发作，因为沈默说的是实话，自从太祖和诚意伯定下八股取士，专从四书五经命题，答题者要仿照前人语气，按照程朱的专注来阐发题旨。太祖爷又一声令下‘非科举不得绶官！’一下让天下读书人全钻进了四书五经里，对其他‘杂书’不屑一顾。
沈默却仍然彬彬有礼道：“印证不敢当，仅当门生就教吧。”
但沈炼是个例外，他自幼聪慧天赋，二十五岁落第人，三十二岁点进士，到现在十余年间，有大把的时候浏览册本，自问也算是通古博今，当然不肯被这小子看扁，嘲笑一声道：“那我们就相互印证一下，看看到底是谁在不懂装懂。”
沈默便‘六合玄黄，宇宙洪荒’的开端背，他不像其他门生那样背动手，点头晃脑，而是很天然的站立着，用丹田发气，用力不大，却吐字清楚宏亮……这是无数次开大会、作陈述练出来的。
“你是有骆驼不说羊，专拣大的讲啊。”沈炼哼一声道：“《千字文》虽是童蒙读物，普通只为识字之用，并不肄业生甚解，你晓得为甚么吗？”
“孤陋寡闻、愚蒙等诮；谓语助者、焉哉乎也！”一千个字背完，流利如绸缎，没有涓滴弊端和瑕疵。这都是他七八岁就背过了的，明天又抄了一遍，天然不成题目。
上面的同窗们也不背书了，都拿出人手一册的《沈氏学训》来，跟着他一个字一个字的倒看。
就是这个态度，让沈先生没法发飙，闷声道：“你先发问吧。”
现在光阴蹉跎、白发渐多，只看到朝堂上乌烟瘴气，想要扫清妖愤却无能为力，他的心中焉能不恨？
“不要放大炮！”沈炼方才有些松缓的神采，又一次紧绷起来：“你倒给我倒背看看呀？”
好久他才从沉醉中回过神，打量着沈默那张姣美的面庞，叹口气道：“可惜啊可惜。”那一刻，他想到了秦桧和蔡京，两位写字很好的大奸臣。
哎，好拧巴的一个老头啊……
“因为它篇幅虽短，却天文地理，历朝历代，修身养性，治国齐家皆有浏览。”沈默轻声道：“俗话说‘知十讲一’，先生若要一一讲授，就得将这些方面全数了然，实在是有些能人所难。”
沈默真想撕了这张臭嘴啊，他真想0指着这狗屁青霞先生的脑门子问问，有话憋在内心会消化不良吗？
第六十八章 极限 （中）
过了不一会儿，沈炼便重新返来，面无神采的端坐在大案后道：“背诵千字文。”
“哦……”沈炼仿佛吃了糯米团子却喝不到水普通，噎得非常难受……他想再骂他机巧之徒，但这回是本身让他背的，并且能将学训倒背如流，本身足见其用心之深了。于情于理他都没法发作，可不发作实在憋屈，只好冷哼一声道：“候在这，我去出恭。”便一甩袖子，大步出了书院。
“龙师乃伏羲，因其有半龙半人之身，火帝乃是神农，因其有炎帝之尊；鸟官乃是少昊，因其以鸟为百官定名；人皇乃是女娲，因其捏土造人。”轻松答复以后，沈先生反问道：“‘存以甘棠去而益咏’是何意？”
沈先生接过那摞纸，起先只是面无神采的翻看，但当看到第三张，他的神采便严厉起来，看到第五张，就开端不由连连点头，当看完最后一张，他终究忍不住赞道：“能从浅显工致看到心笔合一，咀嚼缓缓之窜改，实在是当浮一明白啊！”
按说看不上眼就借端把他撵走得了，可沈炼是个铮铮君子，毫不会干那种昧知己的事情，他就是要赶走沈默，也要让他走得心折口服才行！
无法只能想想作罢，他将那摞披发着墨香的宣纸，双手递给了沈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