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居正有些头晕道:“王爷连个零头也出不起,江南富豪可真短长。”
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,沈默翻身起床,活动一下酸麻的四肢,穿鞋下地,推开了房门,便看到斜风细雨中,地上树上都萌出一层嫩嫩、淡淡的绿。那无声无息的绿,如一弯轻漾的湖,他的嘴角也漾起发自内心的浅笑。
“晚了。”张居正朗声笑道:“吏部尚书李默,新任礼部尚书赵贞吉,已经放出话来,要经验你这个‘无知狂吠’的小子。”
“你……”张居正不悦,但很快压抑住情感道:“那先生要如何办?”
“您可不能冤枉李神医。”柔娘搁下陶罐,掩口轻笑道:“李神医说,您恐忧过分,身材又严峻透支,已经到了大病一场的边沿,是他用千日醉让您长睡不起……他说睡觉是最养身子的,比灵丹灵药还管用。”
“先生……”他走的非常焦急,沈默叫都叫不住。
若菡灵巧的点点头,和婉的像小猫一样。
沈默点点头,便跟他安步在空寂无声的雨巷中。
很久很久,或许是天长地久,门外响起一声不应时宜的咳嗽声,两人从速分开,沈默轻拢一下若菡的发丝,给她盖好被子,小声道:“我先出去一下。”
沈默是被一阵淅淅沥沥的细雨唤醒的,他没有急着展开眼,而是凝神聆听窗外的滴滴答答声……实在他晓得,春季已经来了,因为风不再料峭,河道开端解冻,阳光变得温暖,人们也除下厚厚的棉袄,但他始终没法将冬的印记抹去,因为还差这一场春雨。
“你不是请来了么?”张居正浅笑道:“如法炮制不就行了?”
“赵贞吉?”沈默吃惊道:“他不是在南京么?”
沈默挠挠头道:“十天?”
闭着眼睛,他便能设想,那闪亮而温和的雨丝,湿了树梢,润了地盘,让全部天下都变得清爽起来,不再是满天的阴霾……那深灰色的云是积累了一个夏季的忧愁愤激、痛苦不快吧?
“这家伙,把我灌醉了有何诡计?”沈默活动一下四肢,感受有无穷的力量涌上来,脑筋也好久未曾有过的腐败。
“陛下将你会试夺魁的文章,下发给内阁、六部、九卿,科道言官,命他们各自就此上书。”张居正轻笑道:“恭喜你啊,还没考完科举,就名动九卿了。”
李时珍眉头一皱,无法点头道:“好吧……不过我现在就得分开这,”说着搓搓手道:“我已经在大栅栏的和悦堆栈找好处所了,你早晨派人捎个信吧。”说完要往外走。
雨中北都城,两个傻瓜在梦话……
沈默从速行礼道:“太岳兄,您这是演的哪一出?”
那一刻,沈默的眼泪不受节制的流了下来,他觉着有些丢人,便伸手去擦。可那泪水越擦越多,双眼一片迷蒙,除了哭成泪人的若菡,甚么也看不见。
“病人已经治好了。”一个身穿布袍,面色乌黑,简练干瘪中年人站在门外,对出来的沈默道:“只好再保养十天半个月,便能够复原如初,不留一点病根。”沈默赶紧伸谢不已。
“足足十天呢。”柔娘轻笑道:“您可真能睡。”
沈默点点头,报以浅笑道:“我睡了多久?”
“哦……”一听到‘李时珍’,沈默俄然回过神来道:“若菡如何样了?”
两人各自撑着伞走了一段,张居正才开口道:“你要谨慎了。”
沈默微微挠头道:“实在我是无辜的……”
“可不是么,”柔娘点头道:“自从喝了李神医的酒,就一向睡到现在呢。”
沈默打量着这位热血青年,心说:‘本年愤青特别多,如何又遇见一个?’但他也晓得,既然已经引刮风波,再畏缩就是猪八戒照镜子,两面不是人了,只好苦笑道:“太岳兄,让我们一起去逆天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