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无所谓，见周清吞吞吐吐，不肯意说清楚，来了兴趣。
周清止住骏马，这并非不能议论的话题，同在泰山，羊家和周家二十年好处纠葛，对外来者上，是一条战线。
周清笑不出来，他父亲曾是泰山郡丞，从会稽迁徙至泰山也有二十年。
周清如何不知羊衜心中所想，送了助攻：“北军有人不肯安稳，尝养寇自重，争夺背叛，出征之名，立下功劳，压渔阳一头。”
一旁，周清神采也不好。
忽的，他看了眼身边的人，有些陌生。
“承平道向来妖言惑众，子浊过分忧愁，那等人如何兵变？依托信徒？”
心中想着，他嘴上犟道：“那又如何，这班人，同阉竖有和不同？一在雒阳，一在泰山？”
“天然兄，不知赢县郡兵还剩多少。”
灰色的雾霭陋劣，从太阳落山处先行涌出，从山尖到城池。
他顿了顿，非常谨慎的提道：“来赢县前，我本不肯意提及此事，兄长嘱托，倒是躲不过你我交谊。”
一个一帆风顺倒是小世族，一个诸事不顺的大世家，现在凑在一起，带上三五侍从，就在赢县外打猎。
一盆炭火，一口小锅，一壶温酒，几碟羊肉，狗肉，鱼肉，外加葵菜、薤、嫩芸、芦菔片、菘。
这些窜改不了泰山羊家的职位。
这二十年，羊家一向都是泰山的霸主，哪怕朝中无报酬官，哪怕羊续遭受党锢之祸。
手持强弓，骏马落拓的啃着逐步发黄的灌木，周清手一松，利箭破风而去，撞在野兔身上，不由抿嘴含笑。
“父亲本想替哥哥买个，但他恐王铁山不允，故把名额给我。”
周家比羊家别扭，堂兄周慎在北军，会稽主家有两兄弟才气不错，举孝廉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。
羊衜还在自问自答，将南蛮一一列举，山越提及，即使有战事，朝廷遣一太守弹压，便可，用不上北军。
不提还好，提了羊衜便气不打一处来，“择其精干，三十老卒在我任前便去了莱芜，新募的二十精干也去了莱芜，这偌大的赢县，另有多少兵卒？”
羊衜年不过弱冠便为一县县尉，让人诧异。举手投足间的干脆利落却让赢县郡兵吃不消。
无声无息的，刮风了。
几分可惜，几分无法，几分光荣，异化在一起，奇特又和谐。
周清一笑而过，从未将这些放在心上，说道：“近几日，莱芜多了流民，此中不乏承平玄门徒稠浊，他们法度沉稳，倒没有流民的味道。”
周清哈哈大笑，意味深长的说：“我倒是感觉王铁山有几分意义，清理郡兵和卖官卖爵抵触甚多，如果贪墨，消减郡兵，何人敢学河内郡丞？”
张弓搭箭一气呵成，羊衜箭法并不减色周清，常常从猎物头顶飞过，却不射中。
“幼时于冀州，我便听闻承平道之名，至今十数岁，承平道的鬼神之说比以往更深切民气，去岁大旱，少有人祭天，多有人祈求黄天……”
定睛一看，那确切是羊衜，羊天然。
“那日之事？”
他不是朝堂中人，谈不上靠近百姓，却比他们清楚这世道。
羊衜表情极好，先是赢县县尉，一个过渡的职位，紧接着会被举孝廉，只需求一二年，他便能成为一郡郡丞，大县县令。
小巧的院子，亭台楼阁没有南城十一，几株腊梅在土罐里含苞欲放，熔化的雪水让干黄的泥土有了神采。
守门的郡兵比之前精力几分，穿着干爽，见到上官，鞍前马后，恨不得腆着脸上前，却因为羊衜军法严苛，不得不挺直脊梁。
各处教徒，以己度人，他不信承平道情愿甘守费事。
见他一变态态，在州郡县衙外谈及公事，羊衜来了兴趣，用心道：“承平道名为承平，即使教徒不是流民，法度沉稳，子浊也不会现在谈及此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