辛毗抬手表示,不一会儿便有几个尚书台官员各携奏章,奉上了御案。曹昂顺手拿起一份:是广延太守参魏行官商勾搭,贪赃府库,形成府库空虚,有力赈灾的折子。曹昂蹙了眉,把折子放在左手边,昂首见到郭奕身影,俄然想起甚么,出声叫道:“伯益留步。”
“他的书房。从婶母归天,再没旁人进入过的书房。”
沉默半晌,不再年青的帝王终究按捺不住心头担忧,突然起家:“摆驾,去司空府。”
“见到旸儿时他还差点儿认错了人。他说:……哈,阿媚,你看我又把书房折腾乱了。我又不听话不好好吃药了。你活力了吧?如果活力就来看看我好不好?我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梦见你模样了……之前你说的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是诓我的吧?”
曹昂看得内心“格登”一下。
“从西北到长安,日夜兼程很辛苦吧?去前头……看看你母亲吧,她光临走时候,也一向念着你……”
他是有庄子的淡泊之风?还是真正勘破了存亡?没人晓得。
“陇西有大旱,自建兴十二年初春至今,滴雨未降,恰逢魏水断流,灾情央及尚原、广延、西陵等六郡。秧禾枯死,颗粒未收,民生艰苦,哀鸿总计十万余户,有尚原太守魏行上表,要求圣上免除尚原三年税赋。调拨赈灾粮饷,以济百姓。”
“当时候我就替婶婶抱不平:我怨他!那么好的妩婶婶。她对他贫贱不弃,繁华不移。她跟他出世入死,休咎与共!她陪了他整整三十四年!三十四年啊!一个女人最美的韶华,最好的芳华,全数都给了他,他如何能够……如何能够这么鄙吝?他都……他另故意吗?另故意吗?”
后院里。郭嘉一身青衫,瘦销笔挺鹄立在当庭中。目光悄悄地望着不远处的两株海棠树。
勤政殿内。
曹昂坐回了身子,垂下眸默不出声了:他有些不明白了。几十年,他目睹目睹,都是先生和蔡夫人伉俪情深的究竟。可为甚么在嫡妻去后,先生却没有流一滴眼泪,没有露一丝伤?他就像底子没心没肺的人一样,普通的可骇。朝政还是不误,家事一样清楚。策画锋利仍旧,为人不羁仍旧,脾气涣散仍旧。统统人都在为这位不寿五十的夫人可惜伤怀,蔡威乃至一反故态,急回长安,于灵前祭出一篇情真意重,直催民气的千言祭文。但却唯独他,重新至尾,安静以待。
郭荥闭了眼睛,冲着郭嘉“砰砰砰”扣了三个响头才依言站起家,脚步踉跄地回转前院。
戏娴与郭旸一道来府上探病。入门见过辛敏,正被辛敏带着往郭嘉院子走,就见柏舟一脸烦躁地从院子里冲出,见到辛敏,非常头疼地对辛敏汇报:“少夫人,先生又不见了。”
那边一株花叶正当年,光彩灼灼,夺目刺眼。另一株却春秋不在,萧索满枝。连那粉色花瓣都飘忽如雨,不及风过,便已干枯灰尘。
戏娴眉梢跳了跳:“奉孝叔父能去那里?”
“我之前老是觉得,我母亲率性无私,她那么决然,抛下年纪尚幼的女儿就跟着父亲踏上了鬼域路。但是我现在却感觉,她一点也没有错。她只是过分软弱。生离死别,痛苦的向来不是分开的阿谁,被留下的……被留下的才最难过……
场景一:秋雨潇潇而下,长安城潮湿的城中大道上,一骑飞马奔驰向司空府。及至门前,还不待侍卫看清来者,顿时人就翻身而下,箭普通冲进天井。却鄙人一刻,因着入目场景,生硬了身形。那是惨白的布幡和搭至一半的灵堂。哀婉沉郁“奠”字肃立正中,夺目刺目。只一照面便让来人屈了膝盖,湿了眼眶。
“如何能够?”辛敏睁大了眼睛,一副不敢信赖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