梁老太太那里躺得下,只道要坐着说会话。耿妈妈忙将床上的引枕安排在老太太的身后,扶着她靠坐下来。本身则坐在一旁,等着老太太开口。
启事自是不成与姜采说的。他只嗯了一声,问道,“可用早餐了?”
“若没有本日采姐儿沉冤一事,含哥儿媳妇也许也不会这么走了。”梁老太太幽幽叹了一口气,目光幽怨起来,“秋纹,你说,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因果报应。离姐儿喊冤离世,现在采姐儿便是来替她娘讨公道的。”
“方才是扣了几下?”姜采有些心慌,问了一句碧柳。
第二日一早,梁府便是一片素缟,西侧院劈出来停灵。姜采晨起挑了一件素色一群,头上只錾了一朵素花,便要往灵前祭拜。
耿妈妈实在对当年是很有微词,梁老太太嘴上心疼孩子,可没到家属好处面前,非论是多么心疼的孩子都要舍弃。
梁府的水,怕是不比英国府的浅吧。
守在外间的碧丝着一件中衣,披着翠绿色绣缠枝莲花的对襟褙子排闼出去。“女人,含大奶奶没了。”
梁老太太摆了摆手,她那里有胃口用东西。仍觉心中哀痛不已,“肚里另有已经成型的哥儿,真是作孽啊……”
昨夜忙着清算卷宗,又连夜与荣演联络,连累出案件中的很多细节有待考虑。才刚捋出眉目送走顾桓,便传来了含大奶奶过世的凶信。他既伤痛嫂嫂离世,又恐姜采被连累,是以一夜未眠。
“你一夜未睡?”姜采将梁奕请进屋里吃茶,客气问道。
“四下。”碧柳面色凝重。
梁老太太伸手紧了紧衣服,只感觉遍体生寒。“我这平生,经历了多少次白发人送黑发人,真是冤孽啊……冤孽……”
耿妈妈去端了一碗才热好的银耳蜜枣羹递给梁老太太,“生老病死,本是人之常情。这都是造化,老太太莫过于伤怀了,细心身子要紧。”
碧丝面色凝重,“方才有人来送动静,滑胎后大出血……没了。”
含大奶奶的过世,对于梁含来讲是庞大的打击。前一日还软玉温香在怀,满怀但愿等候着小生命的来临,这一日怀中人便香消玉殒,那腹中孩儿也在与尘凡无缘。
梁老太太被云板声惊醒,忙问是何事,又是何时。耿妈妈取了一件藏蓝色大毛衫披在老太太身上,一一答了。
梁老太太仿佛也并没有想听她回话,仍旧哑着嗓子说道,“当年我也是万般无法。谁叫离姐儿恰好招惹了圣上,又糟了太跋文恨。太后亲下懿旨赐婚,若依着她的性子拒婚,全部梁府便要搭出来了。我……我总不能看这偌大的家业毁了,当时候,正值老迈入仕之时。女人,一辈子嫁给谁不是嫁……她厥后抱屈而死,我们梁家那里斗得过姜家……我不是坐视不睬,是万般无法呀!”
耿妈妈将手中的瓷碗递给一旁服侍的小丫头,“这会儿夜深,老太太且再躺一躺吧。”
“我也尚未用膳。传闻祖母给你开了个小厨房,本日我便在你这里讨一顿早膳吧。”梁奕靠在椅背上,已然放松下来神态。
两人相对而坐,一同用膳。很有些新婚小伉俪的甜美默契。此情此景下,竟是他们两世以来第一次伶仃相对用早膳,这让人有些心伤。还未等他矫情够,内里便有人报说梁含来了。
姜采愣愣的坐在床上,瞧着勾着丝绸床幔的凤头银挂钩,悄悄叹了一口气。含大奶奶固然惹人腻烦,却罪不至死。她虽过分了些,姜采却并未想过要她的命啊。
深夜,云板扣了四下,姜采在梦中惊醒。守夜的碧柳一咕噜爬起来点了灯,将床幔撩了起来。姜采披着中衣坐在床上,身上绣大朵牡丹的锦被推在腿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