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臣们连头也不敢抬——元酆帝何其昏聩，大师心照不宣。但是公开说外邦帝王贤明，岂不是大逆不道？特别，樾国几番进犯，有灭亡楚国之心，西瑶原为属国，现在却以对等身份自居。这两个，是千万不能说的。至于甚么婆罗门、蓬莱，乃至欧罗巴洲的弹丸小国，或者极北之处的蛮夷之邦，列举出来，岂不有损楚国天朝大国的声望？看来不管如何，还是得在楚国寻觅——那就只能是竣熙了。但是，皇上还是在位，却说太子是一代明君，不也有违伦常吗？因而大师都死死瞪着空中，恨不得用目光在那青砖地上凿出个洞来，好逃之夭夭。
程亦风也忍不住道：“他们公然亲见？这不太能够吧。守备军受命保持凉城次序，面敌手无寸铁的百姓，不成能兵器相向，最多不过是喝令他们拜别罢了。怎会血战一场？”
“臣未曾亲见。”程亦风道，“不过的确传闻有人在户部和兵部分前堆积。户部分前乃是华夷贩子，想晓得假官票案的本相。而兵部分前是一批民兵，传闻海军在追缉骗子的途中遭到偷袭，便一片热诚地要求替朝廷缉捕贼人。”说到这里，他又深深叩首：“臣奉旨措置假官票案，现在贼人清闲法外，赃物未曾追回，海军伤亡惨痛，凉城又民气惶惑。臣愧对万岁之拜托，臣罪该万死。请万岁降罪。”
正不得其解俄然听到有寺人报导：“贵妃娘娘驾到！”便见到宫女们簇拥着白贵妃疾步走了出去。大臣们有的赶快转个方向施礼，有的则忙着挪解缆子给白贵妃让路，但是白贵妃底子得空理睬他们，只是一径向元酆帝闭关修练的宫殿门前跑，边跑边呼道：“皇上，千万不成南巡！臣妾大胆，别说是戋戋暴民反叛，哪怕是樾寇兵临城下，皇上也万不成弃城而去。若如此，天下百姓将如何对待皇上？请皇上三思！”说时，已经来到了世人之前，“扑通”面向殿门跪倒，叩首不止。大臣们见状，也跟着叩首道：“请万岁三思！”
猎奇和担忧揪着崔抱月的心。她最讨厌别人说话说一半留一半。但是白羽音说的也有理，只好忍着不发作，道：“好吧，我看明天两殿是不会再议事了。要见程大人，得去他家里等着。”
“是一名公公。”白贵妃道，“不过，不在这四十九小我当中。”
她们进宫时，恰是中午。崔抱月光亮正大的递牌子到两殿办事，而白羽音则是在前者的保护下悄悄了溜了出来。两人本商定，一个时候后就会在蓼汀苑会面，谁知过了两个时候，还是不见人影。她心焦如焚，终究忍不住溜到崇文殿去看个究竟。
二人说着，相互拱手为礼，又来拉程亦风：“程大人也别忙着自责了，一起先挽救天江哀鸿去吧。”
“这些奸商……”白少群仿佛被气得浑身颤栗，“本身不肯捐粮救国就算了，还来忙里添乱，的确……的确……”
程亦风当然记得。他固然自问从未以机谋私贪赃枉法，对朝廷也绝无半点不忠之心。但是万山行的案子现在闹到了这个境地，皆是由他失策而起，不由有些心虚。或许，他想，或许这时候说出统统，才是上上之策。只要本相才是永久不会被击倒的。只要坦开阔荡，才气让他俯仰无愧，迎向统统危难。“臣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