像是被笼在翼下的雏鸟,说不出来的安稳承平,即便面对全部人间,亦感觉无所害怕。
黄氏也叹了口气:“我这些年在帝都,年节都往季神医门上走动,倒也又学了几手,一会趁大蜜斯与大老爷说话,与你说说?”
“翁姑如有偏袒,宜谅解不宜怀忿;妯娌如有言语,可暗里扣问,不成是以树敌。”
“胡说!最紧急的当然是待你好!”卫郑鸿与宋夫人倒是异口同声道,“如果待你不好,待我们再孝敬尊敬又算得了甚么?我们莫非没有长风孝敬了?”
说到此处,卫郑鸿面上掠过一丝不普通的红晕,宋夫人忙道:“差未几就成了,我们女儿夙来听话得紧,这些都晓得的。”
见到这一幕,卫长嬴忙屏息凝神,悄悄退了出去,到廊上等待。
“我们大蜜斯风雅着呢,看着负气,不过是闻说大老爷精力好,急着去见罢了。”鲁涵笑着道,“前两日传闻黄妹子你回了来,我服侍着大老爷倒还没工夫来见,一眨眼就是十几年畴昔了,回想畴前,真真是……”
次日,乐颐院传来动静,道是卫郑鸿要见女儿。
卫长嬴去斟了盏热茶来,奉侍着父亲喝了几口,卫郑鸿浅笑着道:“这些都是女孩子出阁,做父母的都要叮咛上一番的……猜想你祖母与母亲都再三说过。”话锋俄然一转,惨白的神采当中竟带出几分锋芒,淡淡的叮咛,“只是我们卫家家世并不弱于西凉沈氏,你尽为人妇之本份,如果……沈家负你,也不必过分谦让,尽管令人返来奉告,家中自会为你……讨个公道!”
鲁涵、鲁元等几人,俱是服侍卫郑鸿多年之人,为了卫郑鸿,乃至平生未婚,心血都破钞在了顾问卫家这生来不敷的嫡宗子身上。连宋老夫人暮年都说过,卫郑鸿能够活到本日,不时与妻女父母见上一见,一是赖季神医妙手,二就是这几人服侍实在用心体贴。
许是因为假寐的原因,他神情固然安静而放松,眉宇之间的痛苦却极其较着。月白底联珠花树对鹿纹锦对襟宽袖外袍松松披在肩头――卫长嬴记得这件锦袍是本年新做的,可前次过来见父亲,到现在也才半个月风景,看起来这外袍竟广大了些……
卫长嬴因为晓得卫郑鸿前一日才召见了沈藏锋,现在不免有些担忧:“父亲今儿个精力好么?如果乏着,明儿个我再去存候?”
贺氏忙号召人跟上,黄氏倒是与鲁涵谈笑了一句:“大蜜斯这两日被到处打趣,不想涵老哥也插上一脚。”
宋夫人接过,谨慎翼翼的喂着卫郑鸿。
这话这些日子卫长嬴都听腻了,但听这可贵一见的生身之父说来,内心还是止不住酸涩。宋夫人不想体弱多病的丈夫伤感,就笑着道:“女孩子长大了自是要嫁人的,能够嫁个好人家,我们啊,也替她放了心……你昨儿个见沈家那孩子见得如何?方才我还没来得及问呢。”
卫长嬴寂然起家,道:“是。”
卫郑鸿本是假寐,但长年病痛折磨,五感到底不如凡人灵敏;宋夫人倒是想事儿想出了神。卫长嬴因为习武的原因,留意起来时,脚步本就比凡人要轻巧,佳耦两个竟然都没发觉到女儿出去了又退出去。约莫小半个时候后,隔着窗纱,听到里头卫郑鸿中气不敷的问宋夫人:“长嬴还将来?”
“是!”
来请她的鲁涵笑着道:“大蜜斯存候心罢,有道是人逢丧事精力爽,且不说大蜜斯现在就要到好日子了。昨儿个大老爷见着姑爷后,对姑爷赞不断口,不但留姑爷用了午餐。一向到晚餐的时候,还多吃了小半碗碧梗粥来着。”
是以他们的职位非同平常老仆,卫长嬴姐弟也以叔伯相称,以示对他们经心顾问父亲的尊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