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六指用力撕下一截袖子,擦了擦脸,然后又弄了两个布团塞进鼻孔里,瓮声瓮气的说:“许四是个莽夫,我不能与他呆在一处了。我、我想见一见县尊,有要事回禀。”
展蒙是县衙官油子,骨子里却仍保存着少数民族的彪悍与卤莽。
官声甚么的。齐谨之至心不在乎。即便被参了,京中也有背景罩着他。
展蒙走到季六指近前,定定的看了他一眼,眼底精光闪动,问了句:“你没事吧?”
展蒙对于季六指的话,一点儿都不料外,只说了句:“你且稍等,我去回县尊一声。”
许四是个粗人,有着最简朴直接的善恶观,马仲泰对他好,他就会经心回报,哪怕为此赔上性命也在所不吝。
再者,西南民风彪悍,各民族聚族而居,齐谨之如果真的用武力强行征税,定然会激起民变。
但季六指信赖,齐谨之会用武力弹压马家,可毫不会对浅显百姓脱手。
季六指等几人却分歧,特别是季六指,整日跟死人打交道,脾气不免有些扭曲,再加上读了些书,眼界也比平常衙役开阔。
季六指早就防着他呢。岂能让他等闲到手,一侧身,轻巧的躲了开去。
但是‘壮丁’们却忘了。他们现在不是浅显百姓,而是戴罪建功的附逆从犯,若不是乌撒门路不通。现在他们就该被押送到乌蒙府、或是水西问罪了。
展蒙见警告无效,干脆挥起鞭子,狠狠的抽到许四的胳膊上。
“……直娘的齐谨之。好个心狠手黑的狗官,竟这般苛待我们。”
他是乌撒的仵作,家传的活计,虽与捕快一样同为贱籍,倒是个吃技术饭的人,因天生六指儿,被人称为季六指。
他说得委宛,实在已经有了十成的掌控。
可他又不答应有人如此讽刺马仲泰,内心一急,干脆将满腔肝火化作武力,抬起胳膊就是一拳。
季六指抹了把脸,整了整衣裳,跟着展蒙来到一处临时搭建的草棚。
季六指不躲不闪,安然迎了上去,他的眼中有无私、有小算计,就这么毫不讳饰的揭示出来。
嘭的一下,许四将铁锹插进黄土路上,目光不善的看向季六指,“莫非你忘了县丞常日对我们的好?”
特别这个‘旁人’还是他曾经的火伴,这让他更加愤恚,血气上涌,也顾不得疲累,竟挥起一拳照着季六指的面门轰了畴昔。
卖力这一起段的衙役是展蒙。他听到动静,赶快挤进人群,嘴里还喊着:“做甚么呢?都给我诚恳干活。哪个敢拆台,午餐就不要吃了!”
堪堪不过一两天的工夫,已经连续有人中暑、脱水而昏迷。眼睛一闭,身子今后倒。便啥都不管了。
眼角的余光瞥到来回巡查的衙役,季六指说得愈发刺耳,“倒是现在,我们帮他顶了罪,是他欠了我们好大的情面。平白吃了这么多苦,我抱怨两句还不成?”
“六指儿,你、你甚么意义?你莫非悔怨了?”
见许四被惩罚了,本来还站着围观的人顿时散了开来,纷繁抄起手中的铁锨、筐子或是推车,分外主动的繁忙起来。
季六指心跳加快,黑红的脸上泛着冲动的光,“非常不敢包管,七八分倒是没题目。”
季六指导头,目送展蒙拜别。
要晓得眼下京中弹劾他齐谨之的奏章都能堆满御案了。贤人仍然留中不发,只命人亲赴西南查对,却没有半分问责齐谨之的意义,足见齐或人的背景有多么倔强啊。
可现在……马仲泰较着干不过齐谨之,还把他们一干喽啰推出来顶缸,季六指如果还能心向马仲泰、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,那才真是有鬼呢。
但是乌撒环境庞大,真正代表朝廷的县衙是收不到赋税的,农户们风俗将赋税交赐与马家为代表的六大师族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