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言论的压力下,天子终究决定在这天的朝议上召见楚惊澜。
揣摩了半晌,新月俄然红了脸。
“准奏。”
岳廷心头一松,旋即叩首谢恩:“谢皇上,臣归去以后定当三省吾身,严训劣徒。”
很久,天子终究叫他起家,道:“罢了,你退下吧。”
说也怪,天子明天的话仿佛特别少,但也没看出涓滴喜色,就只是靠在龙椅上看他们唇枪舌剑来往不断,幽深的瞳孔中仿佛还埋没着某种镇静。
“朕便等着皇弟为朕分忧了。”
凌晨起来,夜怀央取出在柜子里闲置已久的朝服,并亲身为楚惊澜穿戴整齐,又佩上了朝珠和玉笄等金饰,这才拉开间隔细心地打量了一遍,只见那绣着的海水江崖纹的袍摆在面前晃来晃去,极其刚正尊肃,她俄然有点恍忽――仿佛还真是第一次见他穿成如许。
楚惊澜的心猛地一沉,眼底风云狂涌,似见到无数把利剑逆光而来,直逼其身。
他这一开口,竟是连嘉奖之类的套话都略过了,直接要求楚惊澜参政,一时之间四座皆惊,天子倒是似笑非笑地望了他半晌,眉梢微微一挑,道:“哦?是吗?”
“谢大人莫非也是如许想的?”顾咏转头看向他,老而弥锐的目光仿佛要穿透他的身躯,“哦,老夫忘了,北境三州之一的渝州恰是谢大人族弟的统领地区……”
天子抬手虚扶了他一把,口气又变了:“岳卿切莫如此说,毕竟这一箭双雕之计是你想出来的,就算没有灭了楚惊澜,处理了岐阳王也算是称心,朕岂能罚你这个功臣?”
一片窒人的寂静。
固然心生寒意,岳廷却并不镇静,只跪在地上低声请罪道:“是臣教诲无方,恳请皇上惩罚。”
“臣拜见皇上。”
天子嘴唇微张,两个字悄悄落地,殿上众臣顿时屏气凝神,再无群情之声。
顾咏的神采俄然凝住了,但是更令他始料不及的是,天子竟然也同意了。
顾咏仿佛早就推测他会跳出来,四两拨千斤地说:“岳大人想多了,老夫不过是在陈述究竟罢了,是非自有公断。”
本来是在这等着他。
怕是昨儿个夜里王爷发了狠,蜜斯受不住才给拽断了吧?回到王府半个月以来,这也不是第一件弄坏的玩意儿了,大到玉砚印玺,小到亵衣亵裤,都弄得稀碎,动静不晓得有多大,搞得唐侍卫还觉得是进了刺客……
这场暗潮澎湃的朝议就如许结束了,下朝以后,岳廷来到了御书房。
楚惊澜瞧她怔在那儿,一手将她揽至胸前一手正了正衣领,道:“如何了?”
有甚么不对。
年关将至,靖州那边终究传来了好动静,在朝廷的施压下,如同一盘散沙的岐阳王残部尽已投降,而兵变物质也在运回王都的路上了,至此,这个占有在北方的亲信大患总算是除洁净了,朝野高低大家称快。
楚惊澜凝眸远视,薄唇微张,轻吐四字:“臣弟遵旨。”
天子见他这般对峙,一时倒也没出声,只噙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看着他,眼中似有几丝极细的精光掠过,如数落在了他的顶戴上。
“李大人所言甚是有理,微臣附议。”
顾咏说话是出了名的直,重臣也好,皇亲也罢,向来不留半分面子,岳廷被他这么一讽刺当场就黑了脸,却没法像他如许直白地骂归去,一时气结,竟没了话说。
谢渊的神采变得极其丢脸,却没有立即辩驳他,而是偷偷地瞄了眼天子的神采,见他并无异色才道:“顾大人,御史台虽行弹劾纠察之职,可凡事讲究证据,总不能如此乱泼脏水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