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荑女人已经全无了分寸,只连续声的哦哦应着,小鸡啄米一样点着头,身子却不动分毫。
而让惜尘最为动容的是,那一沓符篆之上,每一张符篆最下方,都留有一行小字,最奇特之处在于,那行小字,细看时,只感觉头昏目炫,粗看却又没法辨认。
此人话落,惜尘还未及明白此人喊这半句咒语是何意义,身后忽的传来短促的脚步声。
氛围中一股滔天的扈气冲天而起,惜尘勃然变色,脱下身上的道袍铺在身前三尺处,咬破指尖在道袍上太极图上横画一道血印:“人来如隔纸,邪来如隔山!”
身后的木楼里,有人在喊:“师兄!”
归荑女人穿好鞋子,怯怯的垂动手,把手臂埋在身子里:“洛英奶奶很喜好道家人呢!”
反应过来时,惜尘终究认识到这几具僵煞的可骇之处了,他从未传闻过有邪物能够掐诀使咒的。
章彦眯着眼,望向卜曦家祠堂方向。
惜尘擦去嘴角的血沫,眼中闪过一抹发急,回过甚,小道姑睡眼惺忪。
袁屿摊开攥紧的手,暴露满手的灰烬:“我来还钱!”
可恰是如许一柄带着五雷讳字的剑,在斩至章彦面前时,却被一双枯瘦的手指掐住了,连带着那雷势销声匿迹。
如此神采,卜曦绍礼天然不快,捏剑而起,脚下迈动步罡。
而那锦囊中,却抖落出一张闪着金茫的符篆来,开初看不清上面的笔迹,待落至空中,便化作一团火星,依罕见一‘命’字若隐若现。
卜曦家寨子里的木楼上,惜尘半倚着栅栏,把脸藏在残月照不到的暗影处,打量着面前这个满脸倦色的蛊寨女人,这女人方才说她是来报信的!
雨水落在袁屿身上,如同浇在沸石之上,蒸腾起一团团的白雾,滋滋作响。
卜曦绍礼大喝:“捆尸索!”
章彦双掌托起剑柄,细声嗤笑:“你才刚说过,我章家与你卜曦家本同根同源,我章家的手腕,你们熟谙,你们的那些手腕我章家又何尝不熟谙?倘若,倘若当初没有卜曦辰砂那厮,你当真觉得,被悉数灭尽的,还会是我章家吗?”
章彦揪着袁屿衣领子把袁屿撕扯到跟前,狠声道:“我问你话呢!”
说到最后,章彦几面上闪现一抹悲色和气愤,但是,只半晌,章彦眼中的肝火就散了,换之嘲弄的看着卜曦家的世人:“卜曦一脉存于人间不知几千年,而卜曦辰砂年纪悄悄,死时不过而立之年,未曾婚娶,更未曾有后代留下,尔等为何奉他卜曦辰砂为你一脉宗祖?还不是因他卜曦辰砂一双辩生灵眼,可堪破我接煞人一脉的接煞之术,又传下镇尸纹、刻魂灯之法于尔等,才使我接煞人一脉手腕毫无用武之地!他一人资质,救了尔等一族!可惜啊,他卜曦辰砂一人占尽了你赶尸一脉几百年的资质气运,自他以后,你赶尸一脉再无奇才呈现,只剩尔等这些庸碌有为之辈,传承十去八九,尴尬大用!废话少数,倘若他卜曦辰砂已经返世也就罢了,如若不然,嘿……”
老族长话语一落,半空中那些青衣青帽的虚影便各自睁眼,眼中气势凌厉,各自抬手指尖翻转,缓缓张口,十数道虚无缥缈的吟咒声传出,与此同时,卜曦家祠堂屋檐上所吊挂的那一排招魂铃竟微微的摇摆起来,每逢卜曦家一人故去,逝者所留招魂铃便会吊挂于此。
惜尘紧紧的关好了小道姑的屋门,翻身跃下了吊脚木楼,在地上顺势打两个滚儿卸去力道,就紧紧捏起手诀守在不远处的寨子门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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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火星消逝,天涯却高耸的下起瓢泼大雨来,毫无征象,初夏的第一场暴雨就这么落了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