偌大的院落一时寂如深谷,只听得屋外啾啾鸟鸣。
梁府梧桐苑。
前两日这位柳姨娘查出怀了身孕,当时她进府还未满一月。大太太雷霆暴怒,气得摔了整套官窑茶具,命人将柳氏绑了,就要沉塘。
孙婆子瞥了眼大女人身后的两个丫头,见她们都是凝神静气,低垂着视线。因而也没吱声,只捡了一傍的凤穿牡丹仕女扇,弓着腰在女人身侧悄悄扇着。
小丫环就恭维着,“难怪我们大女人总夸孙嬷嬷体贴得力呢!”
眉羽帮手大太太管家半年,各项事件得心应手。下人们不敢触这位大女人的霉头,各自谨慎应对。
再看她一张小巧的瓜子脸上,五官极其精美标致。面上最为惹人谛视标就是那一对细细的凤眼,眼角向斜上方微微吊着。鼓起时一片滟涟,怒起时摄民气魄,安静时也带着高高在上的雍容气度。
小丫环笑着说,“嬷嬷就到抱厦里歇会子,我再给您沏上一壶浓浓的明前碧螺春。这但是这个月来的新茶。”
走在前面的恰是梁府大女人梁眉羽。
孙婆子心中狂跳,膝盖一软,扑通一声跪在眉羽脚边,“女人细心手!二女人见地陋劣,觉得山高天子远,我们就拿她没体例!哪知女人在府里随便跺顿脚,朗园就得天翻地覆,再没有她的容身之地!”
比来一名受宠的柳潇潇姨娘出身秦楼楚馆,精通歌舞乐器,恰好长相清纯,一幅涉世未深的娇弱模样,直哄的大老爷团团转,今儿去臻宝轩打头面,明儿去云想阁裁衣服。
要晓得,大老爷的岳父老泰山官至山东知府,大舅子又是平江府同知。大老爷在老婆面前一贯低声下气,现在却为了一个出身不堪的小妾,众目睽睽下痛骂结发之妻。
孙婆子笑得奉承,“哎呦我的小姑奶奶,这哪成啊!大女人刚开端管家,恰是立威的时候。平常一个个都拍着胸脯说忠心可鉴的,现在这机遇可来了。本日我便在这檐下立着等!”
但看这身行头与做派,就晓得这位大女人是个说一不二的实权人物。
两层绣楼,高低共有十间高阔正房。院落开敞,青石甬路划一平直。院中栽了几个海棠树,摆布各有两个大花圃,内植各色牡丹,芳香斗艳。
“女人听了别活力,二女人在园子里无人管束更加娇纵了。昨日派了婆子去朗园借丫环,哪知让二女人打发还来。二女人说是一个丫头都不借,不但如许,还说…还说…女人您如果不满,竟能够到老太太跟前告她一状。”
头上梳着弯月髻,插了明晃晃赤金点翠步摇。鬓角压着镶玉嵌宝胡蝶金钿,跟着步态摇摆,那胡蝶竟是振翅欲飞。
梁眉羽猛的站起家来,一挥袖子将一杯热茶扫翻在地。甘醇轻巧的六安瓜片与浓艳细致的官窑瓷碗划出一道美好弧线,完成了属于她们的闭幕演出,“砰”的一声,宣泄着仆人火焰般的气愤。
孙婆子本是意得志满,没想到一上来就碰了个软钉子。
梁眉羽那双标致的凤眼怒睁着,几近倒立起来,“一个个都要翻天了!”
大太太气得一病不起,管家的事这才全落到了眉羽手里。
梁府卖力采买的一等管事孙婆子,是个容长脸、中等身材、四十多岁的妇人。此时正在檐下同小丫环说话,“明天怕是被甚么事情绊住了,这个时候还没返来。”
大老爷又心疼又心急,暴跳着直叱大太太妒妇,要休了她。
只是柳姨娘这里整天出妖蛾子。明天又在大老爷面前哭诉,厨房里送来的例菜吃了肚疼,闹着要设小厨房。
不过就是东小院大老爷梁泾的一众妾室了。
她要的是一箭双雕、一招毙命的体例。
孙婆子从速陪笑,“没有这点本领,怎配给女人当差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