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慢些。”舅公制止他。
“叔!”浩源迎了畴昔,他玄色的短褂子在他身后飘。
僚寨里总会辟一块高山,中心立一根长杆,杆顶用长长的山鸡毛装潢。这小广场便是寨子里通报时势、年节群聚的处所。
舅婆对着张育德一笑,又持续炒着菜了。
“有汉人。”一人在团首耳边悄道。
“怕是你舅公舅婆依着你的口味,用些山里的辛辣香料,好宠嬖他们的孙儿。”张育德拈着长髯毛,笑着答他。
“这千万人之术为何?”阿顺稚嫩的眼睛看着张育德的脸。
张育德未曾想到,早前僚歌委宛的男人,褪下褂子,拔出腰间的柴刀,便如同鬼神附体的虎狼。凌厉的刀锋中,雄浑着一种蛮烈的灵魂,汹汹袭来,又汹汹散去。
“乃是兵家之术。”
浩源仿佛有些难堪,他不知如何翻译,只得站在韦天权身边不知所措。
“如此也好。”
柴刀战法。僚人行动深扎,腰弯似弓,一足踏前一足弓后。武备姿式摆好时竟只要半人高。左手护于胸前,右手横刀。目光凶恶,呼吸短促,身子跟着呼吸有节拍地摆动,足部却涓滴稳定。
舅公与阿顺言语了几句,阿趁便取过葵扇,行至锅子前,将烟雾扇削发门去。
张育德随指向望去,只见为首的一人肤色黑黄,皮肤紧紧绷在肌肉上,眼神甚是吓人。他的裤子上都是灰尘,脚上起满了茧子,脚指短小却健壮有力,紧巴巴抓在泥地里。他每一次挥刀,眼睛都瞪得老迈,钢牙怒齿,汗液四溅,像极了地府里的阎罗、南海里的夜叉。
第七章
“先生,吕布既是三国第一悍将,怎的会死呢。”浩源问。
天气暗淡,菜肴也备好了。本日做了三菜一汤,三菜乃是蒜炒熏肉、酸笋焖鱼、蒜蓉空心菜,一汤乃是白花菜汤。白花菜乃是僚人山间的野菜,其味苦却清冷,烹制成汤即便不加鱼肉,汤中却有甜美的美味,是一味清热解毒的食材。
灯下麇集七八十个僚家壮汉,裸着上身,腰下穿戴广大的黑裤,赤足、披发、那些男人个个汗流浃背,肌肉紧绷。手中的柴刀挥动得呼呼作响,划开一道道锋利的风,把广场掩映在一片刀光当中。
“先生,舅公问你是否吃得辛辣。”阿顺一边摇着扇子一边问道。
“竟是如此庞大奥妙?”阿顺忽的来了兴趣。
“村里每家每户都要如此练习吗?”张育德问。
韦天权用僚语说了几句,只听他句若惊雷,满面严肃。
“我本觉得先生从横州而来,吃食与我家无甚分歧。”阿顺非常歉疚。
“吕布虽有鬼神之勇,却乏谋少断,不听诤言。无德无信,三易其主而又亲手杀之。逞匹夫之勇却乏千万人之术。”
“这阿顺,我要问的是吕布,你倒扯上了甚么阴阳之术。这阴阳之术好学得紧,村北巫医,那是阴阳术的里手。找他教你,今后这天旱少雨时节,你便能够带着牛头面具施法求蚂神降雨了。”浩源讽刺他。
那男人虽目光变得和缓了些,身上却还是披发着威风霸道之气,行至跟前,给张育德行了一个抱拳礼。
只感觉那肥嫩的黄姜辣味辛冲刺鼻,直蹿脑门,多嗅几次,竟感到细细的汗珠从背上冒出。
“先生竟如此神通?”阿顺瞪大了眼睛。“噢!先生是名医,天然看得出我舅公的恶疾。”
“阿顺,到时候我们一起学柴刀,看看谁最早成为村里的第一懦夫。”浩源抓着阿顺的手腕。
中心立着的竹竿,越有三丈余,山鸡毛随清风摆动得晃闲逛悠。
“不是说要服侍韦老爷喝粥吗,如何跑了过来?”阿顺递给他碗筷。
“不会咧。”浩源替他答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