鸳鸯杀挟持小童在手，本正得意，觉得白樘会投鼠忌器，谁知还未开口，下一刻，便感觉红云满眼，一朵花被他信手掷来，却似千钧之重，正打在额上。
赵六见杜云鹤这般说，竟还是面带狂傲似的举头道：“我学艺不精，我认了，但是再过个两三年，还让我赶上他，就不知鹿死谁手了。”
赵六垂首不看他，舒展眉头，涩声道：“谁不认得你？刑部的白大人嘛，只要不是瞎子聋子傻子，天然是全天底下的人都认得，更何况杜监军隔三岔五便对你赞不断口奖饰有加的，我天然不是瞎子聋子傻子，记得清楚的呢。”说完后，便举起药碗，竟咕嘟咕嘟连声儿，把剩下的药汁子都喝光了，一时更是呲牙咧嘴，做尽怪态。
因他问了这两句，白樘神采才有些松动，却还是目视火线，言简意赅道：“既然鄜州县的人都去了，统统自有县官做主，不必多言了。”停了停，才答复：“凤哥儿无碍。”
赵六摆手点头道：“罢罢，如许的话我听不来。”谁知一动之下，又扯了伤口，顿时疼得缩成一团，杜云鹤公然关表情切，忙上前来看。
白樘打量着他，轻声问道：“你认得我？”
赵六咬了咬唇，满脸不忿。
赵六悄悄听着，听到最后一句，眉尖才微微蹙皱了一下儿，继而淡笑了笑，转开首去。
白樘曾一度思疑过崔家休妻，是否跟在崔家缉捕到鸳鸯杀之事有关……但是当时他委实公事繁忙，何况此乃崔家的家事，而崔侯爷也是向来的风骚成性，综上各种，这件事到底如何实在难说，白樘天然不便亦不得插手。
白樘不言语，浮生打马靠近了些，又焦急问说：“可当真是那小子做的么？是了，四爷从庄子里出来……凤哥儿可还好？有没有伤着呢？”
白樘倒是不觉得意，但是浮生平生最恭敬的就是白樘，闻言便又返来，喝道：“臭小子，你嘴上且洁净些。”
屋内倒是无人留意他，杜云鹤立在床边，细心盯着军医一举一动，白樘坐在桌旁，都盯着赵六，赵六的目光扫过银针的芒尖，一时咽了口唾沫。
赵六唇角微动，终究并没出声儿。
浮生在旁，大为不测，挑眉斜睨，无妨那边赵六也瞥见了他，因见他眼神不善，便哼道：“你看甚么？”
白樘问：“为何呢？”
这“鸳鸯杀”之以是有此名头，是因为他的癖好古怪，——他最喜杀那些恩爱伉俪不说，并且脱手的体例格外残暴诡异，令人发指。
浮生正要看看这位小爷是怎生了得，当下打起十万分精力细心看去，谁知看到斯人之时，却不由大失所望——他虽未曾跟赵六会晤，却早也听过他的名头，先前一向都在猜是如何三头六臂的人物，可现在一眼看去，却见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罢了，眼睛虽极明极亮，但两颊微鼓，眉间透着青涩，腮上带着稚嫩，加上头发狼藉，身上有血迹斑斑，略不留意，还觉得是哪家的小子在草丛泥地里滚玩过而至。
只偶尔有一次闪现真容，被一名受害者家人瞧见，才好不轻易地绘影图形出来。
赵六本抱动手，见状便转转头来，高低打量了白樘一会儿，竟伸脱手来接了，低头喝了口，只觉苦不堪言，顿时满脸苦色。
杜云鹤瞧是这幅死性不改的脸孔，恨不得给他一巴掌，便点头道：“你有自知之明，倒是好的。只可惜以你的脾气，若还如许折腾下去，恐怕连两三年也活不畴昔，到时候你已经是个死人，花启宗只需求一脚踩畴昔就是了，甚么鹿死谁手等话，都不必提起。”
俄然白樘在旁道：“岂不闻：爱之深，责之切？”
浮生本也不饶人，才要回话，俄然发觉四爷转头看自个儿，因而他撇了撇嘴，翻了个白眼，不再辩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