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晨只觉皮紧，忙转头干笑道：“那里有说甚么？我不过在赞美大人明察秋毫罢了，可晓得外头多少人也都这么说呢，大人贤明，小人我也是打心眼儿里佩服之极。”说着便装模作样，拱手施礼。
众官员均都振衣正容，拱手称是。
秦晨晓得不好，只还未转头，肩头就搭上了一只手，耳畔听到黄知县的声音道：“在说甚么呢？”
——她回到张家以后，又常常做出个精力恍忽，被鬼神惩戒的姿势来……张家人天然不安，觉得冲撞了鬼神，四周的人一时也都晓得了，纷繁也群情是这媳妇不贤惠，惹怒了城隍鬼神，才招致祸害。
秦晨摸着胸口，笑道：“唉！今儿才觉着，先前老子被大人打的那些板子并没白挨呢。”
现在公堂上大家呆若木鸡，连屏风后听审的官员们也都悚然动容，万想不到这一场鞠问竟是如此的跌宕起伏，扣民气弦，更想不到黄知县竟有这份才调，竟看破迷雾，抽丝剥茧，终究令水落石出。
秦晨正口没遮拦地思忖着说话，忽地见围在身边的衙役们咳嗽的咳嗽，使眼色的使眼色，有人忍着笑便后退，竟溜走了。
但是他先被崔云鬟以言语点拨，后又自省后，便如扒开面前阴翳普通，早非昔日那般委靡之气可比。
秦晨忙闭嘴点头，黄诚却已经猜到，因看着秦晨，如有所思道：“我晓得你心底在想甚么……嗯，你可还记得，那日你对本县说过的一句话？”
秦晨正在发楞，却听黄诚道：“今儿无事，我也是时候该去素闲庄一趟，见见凤哥儿了。”他说了一句，迈步往外。
黄诚笑着点头：“不是不好听的，而是你向本县转述的……你曾说，是凤哥儿奉告你，说本县必然能破这城隍鬼杀人案。”
却想不到，竟碰到黄诚如许“穷途末路”的县官。
公然如黄诚猜测，两人杀人以后，因见床褥上沾有挣扎的血迹，不似鬼神杀人般高超，故而才把褥单卷走，谁知这本自发得天衣无缝的举止，却成了黄诚破案的关头。
现在秦晨想起这一幕，却还是有些迷惑：莫非黄大人的窜改，是因为凤哥儿那句话？可……
秦晨说完，瞪了黄诚一眼，感喟数声便去了，也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。
当夜，周力便戴上事前筹办好了的小鬼面具，手持利斧潜入张家，在陶氏的互助下，砍死了张老迈，因张老迈抵挡，用了右臂来挡，便先砍断了手臂。
云鬟垂眸看着，长睫一动，丝帕上便多了两抹濡湿深色，她将帕子紧紧地贴在胸口，心底有甚么涌动，没法停歇。
而就在这小童的劈面，是一个乌发垂肩的少女，正要走过来似的姿势，只可惜……这少女只绣了一半儿，脸容处只浅浅勾画出表面，空空缺白，竟连个眉眼都没有。
秦晨见他终究肯开口，便哼道：“先前我在素闲庄跟凤哥儿说话，我本来说都城内那两个大官儿既然在我们县，天然能够帮着处理这鬼杀人的案子，谁知凤哥儿说不必，还向我打包票说大人能够处理此案，这、这岂不是胡话么？”
云鬟伸手拈起来，见上头绣的场景非常眼熟：乃是一棵翠翠葳蕤的极大垂柳，底下斜靠着一个小童，似睡非睡，眉眼澹泊，栩栩如生。
黄诚已然走出窘境，那么……她呢？
陶氏早就嫌弃夫婿年纪大、体格不如周力，且缺情少趣的，此时得了周力，便一心在周力身上，经常悄悄地把两人比较，天然更比出张老迈的各种不好来。
秦晨一颤抖，猛地想起来，那天他从素闲庄返来，因见黄诚缩在书房内，整小我还是那样低头沮丧，委靡不振，秦晨不免糟心，又想到黄诚先前在素闲庄内欲寻死之举，便把心一横，道：“大丈夫顶天登时，大人又好歹是个官儿，如何赶上事儿，不思应对，反而像是个妇人一样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