昏黄的双眸里透出些星光之彩,云鬟会心,抿嘴浅笑,玉白的面上飘起一丝晕红。
赵黼倒也罢了,他向来是个征南逐北闲不得的脾气,本日这般烦琐各种,倒是为了本身的大婚,竟更乐在此中。
这一夜丑时之刻,外间仍有爆仗声炊火声模糊响动,天却也凑趣,下了一场小雪,浅浅的碎雪落在那大红灯笼上,更添了多少尘凡的喜暖之意。
待要展开双眸细看,檀口即被堵住,连同那未曾出喉的惊魂也被淹没殆尽。
本来先前太医来查,却才诊出云鬟已有了身孕,只是有一点儿难堪的是……推算日期,却并不是大婚那日,也并非先前他胡天胡地之时,恰好是那风火雪迷之夜、金銮殿内那一场。
赵黼眼中潮湿,连每一寸呼吸都带着感激欢乐的气味。
当即便将她的喜服撩开,手按在膝头道:“是这里的旧伤犯了?”
云鬟悄悄地垂眸看去,从喜帕底下,能瞧见玄色的宫靴上绣着杏色的五爪金龙。
幸而有她。
云鬟歪头看了他半晌,才靠在他的肩上,吁了口气:“我不饿,也没有不耐烦……”
炽热微颤的唇紧紧腻贴着那津润的桃腮,心才始安宁。
因内心喜好,在外头未免多吃了几杯酒,他本是海量,可趁兴为之,竟有了三分醉意。
云鬟面上微红,嗅到他身上酒气,模糊又觉惊心,便问:“喝了多少?也不知节制些?”
心中百感交集,又觉他炙热的掌心贴着膝盖,暖意融融甚是好受,现在……先后果想到宿世那点儿阴冷才消逝无存了。
赵黼却不管那些,本要抱紧,忽地顾忌,手臂便放轻了,喃喃悄悄道:“我、我终究也有孩子了。”
谁知他竟再无行动。
厥后……才晓得,不管时候,不管地点,只要有她伴跟着的,便是最好最好的光阴。
云鬟模糊所闻,生恐有人偷看,不由挣动,赵黼却明白她的意义,早将人抱起来,竟走至床前,将人放低。
赵黼瞧他们走了,才俯身榻前,含笑打量面前蒙着绣龙凤垂金珠大红喜帕之人。
云鬟忙拉住:“别去,我们……喝酒吧。”
云鬟见他竟如许明白,可见的确对她极上心,才气有如此灵犀。
只是云鬟未免烦倦,是夜,过子时,赵黼应酬返来,转到内殿,见她于宫内嬷嬷的伴随下,还是端端方正坐着。
而后月余,大辽跟周边诸国各自有使者前来,恭贺新太子册封并大婚之喜,赵黼访问使臣,又参与礼部划一各国使臣的商讨构和,忙得不成开交。
大婚这夜的盛况,不成胜数。
毕竟有小世子宏睿在,这般措置,既不伤及皇家的面子,对宏睿也并无影响。
赵黼赶来之时,却见赵世抱着宏睿,眉开眼笑,乐得如三岁小儿,中间静王见他气吁吁地,便笑道:“太子妃方才说闷,出了外间儿。”抬手指了个方向。
一股热力从他掌底透出,双腿仿佛被暖煦的炉火炙烤,把本来那湿冷阴疼之感极快遣散了。
赵黼眼神闪动:“那……再好一些可使得?”
云鬟酒量向浅,从不肯贪酒,现在竟主动要喝这合卺酒。
而自从那一次于静王府内跟沈舒窈“开诚布公”以后,乃至大婚日,云鬟都未曾见过身为静王妃的沈舒窈,只迩来几日模糊听闻沈王妃病了,太医看了两回,模糊透出不妙之意。
赵世闲不住,经常召云鬟入宫闲话。有几次便遇见了静王赵穆。
云鬟一震,如梦似幻。
云鬟道:“好多了。”
不然的话,他这辈子,统统的只恐还是腥风血雨,冰天雪地,直至有了她,才仿佛于那刻毒绝境里透出一丝明光,也似能盼来和顺春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