瞥见渔僮细细地叠好油纸包,塞进了本身怀里,棠辞迷惑道:“你收阿谁东西何为?”
沈逸并不客气,一手撩起衣摆大步流星地跟了上去,只是邻近环廊绕弯时瞥了院中栽种的杏花一眼,不动声色地将眸子往几步以外的陆禾身上一带,在他瓷玉般光滑得空的喉间逡巡了半晌。
末端,连旷达抖抖广大的袍袖,撩了衣摆跨了门槛:“走罢,你们先随我来。”
陆禾和沈逸俱低头应了声是。
堂内两侧座首分坐二人,俱都敛神喝茶,温馨自如。直至听到屋外窸窣声响方一一站起家来,拱手作揖:“下官见过连大人。”
隔间便是厨房,因着早上热了素粥,灶火仍然留着,加几根木料扇扇风,火便旺了起来。
连旷达细细看了二人一眼,问道:“怎地只你二人,那昨夜琼林宴上陛下钦点补录的探花郎呢?”
“这是为何?”连旷达大为不解,一旁的沈逸也朝陆禾投去一样迷惑的目光。
“戋戋几十文,瞧你这小肚鸡肠地还在乎这点小钱?”棠辞从榻上起了身,将脚蹬进踏板上搁着的白靴内。边走边清算衣衿,慢悠悠晃到渔僮身边,把桌上的油纸包推到他面前,笑道,“方才与那官员谈判费了很多口舌?我也不是苛待人的主,吃罢,好东西。”
棠辞被他念得头疼,拽过油纸包,解着红色系带逗趣道:“都日上三竿了,另有力量说这么多话,想来是不饿。也罢,你不吃我吃了,这实在不是你心心念念的肉包子。尚膳监供应皇宫贵族享用的精美糕点,平凡人只得在宴席上浅尝几口,想来或许要比清河楼的凤梨酥还强上几分?”
陆禾摇点头,道:“非也,连大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。”
棠辞微微一笑:“虎眼窝丝糖3。”
他顿了顿,又干脆:“这也便罢了,美意美意地烧水让你沐浴,想请个大夫给你瞧瞧有没有跌伤哪儿。你倒好,把人大夫给轰出去了,白搭了那几十文出诊钱。”
主子渔僮2抹了把汗推动门来,走到圆桌前拎起茶壶抬头直灌,因他喝得急,茶水四溢,浸了满脸浑身。
两只一大一小穿戴玄色皂靴的脚同时踱上去半分,陆禾住了脚步,引手浅笑道:“沈兄请。”
棠辞摇点头:“吃腻了。”
似是有些不测这个答复,连旷达敛眉深思了一会儿才缓缓道:“想我当年流落街头捉襟见肘,逢人以油饼、包子、馒头或是一碗素面熟意书画,无不心胸感激,面食碎屑落在地上都舍不得烧毁。现在衣食暖饱,安眠锦榻更该静下心来为百姓社稷着想。居安思危,难为他小小年纪还能悟到这层,他本日不来我他日再抽暇教他不迟。顺天府里吃着皇粮的差役倒是该好好管管了!”
陆禾轻笑道:“昨夜散宴后,我与棠大人在午门道别。临行时听闻他让主子燃烧了灯火,摸黑归去。恰逢春初,城内监工掏挖水沟,许是跌进坑里了罢。”
渔僮瞥了油纸包一眼,吞咽下口水,别过脸去负气道:“可别又是从刘婆婆包子铺上赊来的素包子,我都吃腻了。你也就仗着一副好皮相讨她白叟家喜好罢了,好话也不会说几句,次次都让她家恶媳妇儿在旁盯梢骂叨,眼睁睁看着十个肉包子变成五个肉包子,再变成五个素包子!”
“棠大人有感晚宴上搁置于桌案的珍羞菜肴,或炙烤或蒸煮,食材稀贵,但逢烹制糕点时候亦要讲究烤炉火候,不成过旺不能太小,如是一来彻夜赶工忙活,柴薪与灯油俱费。走出午门瞥见不过戌时三刻,外城万家灯火几近灭尽,遂命主子吹了烛火。本来借着清澈月色何尝不成安稳返程,哪知行至朱雀街,栽进了个无人看管的泥盆1里。今晨才令主子仓促忙忙赶与我说道此事,望连大人允了本日假事。”陆禾不紧不慢地将事情出处道来,他五官本就端方,立在门槛前,外头温暖的春光一照,便在地上晃出了一道一样清逸的斜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