挑起眼眸自上往下扫了陆禾一眼,棠辞轻嗤一笑,道:“你莫不是在翰林院才待了一天就陈腐不化,成了胶柱鼓瑟之徒?打太/祖天子起,哪有贴身跟着婢子服侍的生员,若真那样干,怕还令人起疑很多。”
陆禾一手抱着小酒坛,一手推开虚掩的木门。
捡了本书朝他扔畴昔,虽被他等闲躲开,棠辞也不着恼,只微浅笑道:“买罢,俸禄还没领,先预付你的人为如何?”
与棠辞对弈,他向来不敢掉以轻心,每一子每一招无不瞻前顾后,瞭望大局。只明天,他忽而想起甚么,瞥了燃起袅袅炊烟的厨房一眼,凑到陆禾耳畔低声问道:“你为何挑个男人服侍?行事岂未几有困顿宽裕?”
“你方才如何出去了那么久?那官员可有难堪你未曾?”绕不开避不过的题目干脆不管,另起一个话茬方是上上策。
陆禾只轻啜了一口,他素不善饮,喝酒只为扫兴,点头道:“路过何家酒楼,许是遭柳湘清一事影响,买卖差了很多,我瞅着还剩一坛荷花蕊,便买了过来与你。免得你几次三番数落我白吃食。”
望着渔僮仇恨而去的高大身影,陆禾点头感喟:“仆如其主,仆如其主啊。”见棠辞眉眼含笑,陆禾又酸溜溜地续道,“只我一小我在家,懒得开灶火煮食罢了,竟落得个寄人篱下的地步。”
渔僮嘿嘿笑了几声,把木凳子重新放好,坐下说道:“可不就是个差役嘛!我见那差役神态告急镇静,借着邀他用饭的来由将事情套了出来。本来啊,七凤楼的名妓柳湘清今早上被龟奴发明死在房里了。未几时就来了官差将全部七凤楼临时查封了,一干人等不得随便收支,那些个忍了一早晨想着逛窑子的公子哥儿们那里耐得住,眼巴巴地站在楼下望绣楼上的女人,再添三三两两看热烈的闲人,另有赶来凭吊柳湘清的痴人儿。这不,把整条街围得水泄不通。那差役奉养的官老爷坐着软轿行到路口,摆布摈除不得,绕道而行又费时得很,因而遣了那手脚敏捷轻巧的差役扒开人群过来办事。”
渔僮撇撇嘴,嘲弄道:“公子,你现在可不比畴前了。你但是月俸二十六石的朝廷命官!怎地还这般吝啬?陆公子饭量大你又不是不晓得,那点骨头那里够他塞牙缝的?要不你再给我几十文,我跑去西市桥底下再买一两斤返来?这个点儿的肉指定新奇着呢!”
倏尔,樵童如一道幻影,哧溜一身没了踪迹。
走畴昔拾了书籍,拍拍灰尘。耳边骤闻城内报时的鼓声,谈笑间的工夫竟已到了申时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