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希夷园观戏返来后,宜阳每日展转反侧,彻夜难眠。
棠辞一行不敢懒惰,一起快马加鞭,路过几处驿站只仓促改换马匹添置干粮,皆不断歇。
将纸伞往墓碑处一倾,叶秋娘肩上很快湿了一片,秋风拂过便带起阵阵凉意。
熊亨细算了算,答:“明日定能清通官道,最多城门落锁前可抵梁州城。”
叶秋娘虽在笑,可不知为何令宜阳感觉有些冷,她不自发地拢了拢衣领,复问道:“既如此说,或许因恨或许因爱,你却为何断言我怀思姑姑定是因爱赴死的呢?”
岂知途中偶遇山洪,官道被石块断木堵塞不通。
叶秋娘也毫不虚与委蛇地作伪客气,坐下来只渐渐啜茶,却并不似平常来宾三言两语不离巴结。
“好,怪我。”柔珂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,内心记念起幼时阿谁指东往东指西便往西的永嘉。
四周捡拾柴火的兵士皆低头垂目,无人侧目,军风松散。
情窦初开的宜阳细想了想,将一双秀眉拧成了麻花状,才道:“约莫是悔怨?或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惭愧?”
向来便少不得这些个欺上瞒下的活动,棠辞并无不测,却为这些食不充饥衣不蔽体的百姓揪心难过得很。
棠辞脚步缓住,向柔珂点头歉意道:“是我粗心了。”
叶秋娘身形婀娜,面庞姣好,施礼时庄婉全面,然鬓间少量银丝已显老态。
“敢问……但是自湖州而来?是因官道堵塞而暂不得去梁州的慈幼院安设么?”
柔珂一介文弱女子自是不晓得此中内幕,棠辞却灿然一笑:“柔珂郡主到底是女子,心细。熊将军待会儿便遣人将我与柔珂郡主的那两匹马宰了罢,只是得择个清远的地界,若让这些百姓闻声了动静,一时哄抢也未可知。”
棠辞更黏近了柔珂几分,无辜道:“幼时有你看着,自当灵巧和婉,前面没你看着了,长着长着它却自个儿变了模样,这莫非怪我?”
“照殿下这般说,狄岚身后,怀思公主饮鸩赴死倒是为何?”
棠辞低眼看她,嘴角勾着抹含笑:“你不是每夜里为我上药么,结痂无碍了都不晓得么?”
熊亨依言领着兵士守在破庙外,惶惑惴惴地候了很久,听闻脚步声响后忙躬身作揖。
身边熟睡的男人闻声皱眉而醒,待看清景象后,将手指咬破,递给嗷嗷待哺的孩子。
叶秋娘银铃般笑过一阵,为好阳倒了一杯清茶,含笑道:“虽不知眼下殿下心中疑问可曾解了,我却有一句话想赠送殿下。”
歌妓/女伶,时人多称之为秋娘,因有此故,明净人家不会为女儿取作闺名,是以宜阳才等闲下言。
男人公然不屑地嗤笑一声:“送吃食?传闻慈幼院里头都另有饿死的人哩,更别提我们了。”
待熊亨走后,棠辞悄悄勾住柔珂的手指,与她一道向破庙走去,见她许因连日骑马后两腿酸疼而行动迟缓便也放快步子,一面迷惑道:“阿涴,你方才老瞪我何为?”
晋朝女子十五岁出嫁,天子爱女心切强留了三年,是年宜阳十八岁,确是和昔日的怀思公主年纪相差无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