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低下头了,端慧公主愣愣地看着她,面前却还是宋嘉宁那张丰盈的小脸。本朝女子以瘦为美,先帝那些妃嫔为了养出单手可握的小腰,一个个恨不得三餐不进。她早就传闻表哥有个特别宠嬖的小妾,推测宋氏貌美,却没想到宋氏是个身材丰腴的美人。
可宋嘉宁感觉吧,皇宫这池子忒小,照姑苏的太湖差远了,想想她幼时看过那么大的湖,端慧公主却只能住在高墙当中,整天面对这么一个小池子,宋嘉宁竟有点怜悯她。
郭骁乃都城卫国公府的世子,受命去湖州办事。梁绍与国公府沾亲带故,得知郭骁要路过府城,便亲身去府城相见,郭骁给他面子,应邀来县衙做客。梁绍叫宋嘉宁出来拜见,宋嘉宁内心欢乐,感觉这是相公看重她,却没想郭骁会觊觎她仙颜,更没推测,当晚表兄弟俩彻夜痛饮,翌日早上,她喝了一口梁绍倒的茶,再次展开眼睛,人竟然在郭骁的马车中!
李嬷嬷见了,发笑,没心眼有没心眼的好,不记忧。
宋嘉宁哪敢跟一个公主争风妒忌啊,再三包管她会诚恳本分,并表示郭骁不便利的话,不来庄子也没干系。成果郭骁黑着脸走了,离京前又做贼似的闯进她房间,闷声折腾了她半晌。
两刻钟后,她被带到了一座凉亭前,凉亭临湖,湖中荷叶碧绿,一朵一朵粉荷亭亭玉立。
宋嘉宁蓦地记起三年前她随郭骁出门,听到的一段百姓闲话,说皇上能即位,是因为贰心机深沉,大要与世无争,暗中暗害了太子与远亲王兄,不然皇位如何都轮不到一个结巴皇子的头上。以是,这个皇上是个心狠手辣的结巴?
宋嘉宁苦苦忍着。
宋嘉宁脸白如纸。
宋嘉宁跪了半天,满身衣衫都已湿透,现在她侧躺着,双颊潮.红眸中带泪,发钗混乱,腮边粘连汗湿的鬓发,恰是一副女子被人顾恤过的娇媚模样。新帝二十七岁即位,之前尚未婚配,这三年主动为先帝守孝,此时虽已到而立,却还未感染过女子,乍一见如许的宋嘉宁,他罕见地滞了一瞬。
凉亭中传来一道懒惰轻视的声音,宋嘉宁忐忑抬首,就见亭中石桌旁坐着一个穿大红纱裙的素净女子,头戴宝石玉簪,前面站着两个宫女为她摇扇吹凉,雍容华贵。
宋嘉宁不受节制地打个激灵,从速重新跪好,脑袋垂得低低的,暴露一段白净纤美的颈子。
成果刚把新剥好的大荔枝放入口中,马车俄然又狠恶颠了一下,宋嘉宁只觉喉头一紧……
如果郭骁肯放她走,该多好。
宫女们齐齐应是。
妒火窜心,端慧公主冷冷扫眼宋嘉宁,对身边的宫女道:“我乏了,小憩一会儿,谁也别吵我。”
</strong>六月盛暑,热浪熏人,通往都城的乡间小道上,一辆马车正缓缓而行。车上刻着“卫国公府”的徽记,翠盖朱漆,寂静气度,车前车后却有四名宫中禁卫围守,形似看押。
皇上?
车内,铺着竹席的坐榻上,宋嘉宁头抵左边车角,眯着眼睛睡得苦涩,白豆腐似的丰盈脸颊跟着马车悄悄闲逛,荡出娇媚动听的波纹。
“女人,醒醒,顿时要进城了。”李嬷嬷一边拿帕子帮宋嘉宁擦掉嘴角的口水,一边轻声唤道。
比及脸上的汗不断地滴下来,膝盖疼得麻痹,身材都快支撑不住时,宋嘉宁俄然不想活了,眼泪混着汗水一块儿掉。她想当郭骁的妾吗?她想碍公主的眼吗?她不想,可这就是她的命,她有甚么体例?苟活是因为怕死,但现在生不如死,她还活着做甚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