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不上谭舅母,谭舅母却以与郭家攀亲为傲,初六早早带着后代登门了。林氏忙着接待各府高朋,没空也不想跟她客气,庭芳主动给舅母作陪,见舅母落座后几次四周张望,庭芳小声奇道:“舅母在找谁吗?”
郭伯谈笑了,负手站在门口,等着。
天没亮国公府的鞭炮就放起来了, 一波接一波, 噼里啪啦惊天动地。宋嘉宁被声音吵醒,并没有任何起床气, 懒懒地躺在被窝, 听府里各处此起彼伏的动静。听着听着,宋嘉宁神情恍忽起来, 记起了上辈子, 她十一岁这年的月朔。
赖在中间看着母亲洗脸梳头,宋嘉宁的心完整安宁了下来,宿世当代,真的不一样了。
“九儿!”宋嘉宁扒开帐子唤道,声音焦心。
宋嘉宁回神,再看看过得比她猜想的还津润的母亲,宋嘉宁满足地扑到母亲怀里,紧紧抱着母亲:“娘,我昨晚梦到你了,特别想你。”
“好好好,我们安安越长越都雅了。”柳氏拉着外甥女的手,细细打量。年前林家设席,宋嘉宁因为嘴角长泡没去,只要郭伯言伉俪去了,是以本日是林氏嫁进国公府后,柳氏第一次见到外甥女。一个月不见,柳氏细心打量外甥女一番,不由赞叹道:“不愧是国公府啊,瞧瞧安安,才多久啊,的确就像嫡出的官家蜜斯,真有出息。”
林家的斑斓坊,乃都城数一数二的绸缎庄。
“安安?”爱睡懒觉的女儿一大早跑过来,呆呆地盯着她,林氏猜疑极了,一边穿衣一边唤道。
林氏点点女儿额头:“你不去,娘娘曲解你还在跟公主置气如何办?”
双儿有点奇特,就在她筹办上前、采薇筹办迎上来问话时,就在国公府各处的鞭炮声同时落下去的长久工夫,上房东窗内俄然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哭泣,好像一只雏莺飞着飞着蓦地从半空摔落,无助要求,听得三个丫环全都双腿发软。
双儿将信将疑,先劝宋嘉宁重新躺好,她提着灯笼去了浣月居。守门婆子已经开了院门,笑着迎她出去,双儿一起来到上房,远远就见秋月、采薇站在廊檐下,不像要出来服侍的模样,院里也没有其他服侍的小丫环。
郭伯言看着面前的女儿,仪态风雅目光也不再躲闪,再无刚进府时的畏畏缩缩之态,贰表情大好,摸摸女儿脑袋,愉悦道:“好,先去给你娘拜年吧,一会儿你哥哥姐姐来了,为父一块儿给你们发封红。”
双儿就假装本身没闻声,笑道:“今儿个四女人醒得早,叫我来看看夫人起了没。”
宋嘉宁昂首,娘俩你瞅我我瞅你,各想各的梦,却都笑了。
这话无异于一巴掌打在谭舅母脸上,顿时笑不出来了。
她有自知之明,国公爷看得起他们,可郭家亲朋老友非富即贵,那些贵妇人必定不屑与她一个贩子之妻同桌,届时她不安闲,高朋们不喜,小姑子也难办。她在家待着,小姑子待客时不消受她扳连,风风景光地多好,归正只要小姑子过得好,林家自会叨光,自有人给林家的买卖开便利之门。
宋嘉宁哀叹一声,跟朱紫打交道,真是心累啊。
庭芳还真不知内幕,摆布看看,不太肯定隧道:“大抵还没到吧。”父亲都去林家做客了,应当不会反对啊。
当时母亲已经缠绵病榻, 身形肥胖,虽是过年,家里没有一丝年气,母亲的房间一如既往地飘零着苦涩的药味儿。她不懂事, 只知难过不知该如何安抚,然后眼睁睁看着母亲一天一天瘦下去, 到了春季,香消玉殒。
宋嘉宁笑着嗯了声。
“有事吗??”采薇难堪非常地问,悄悄希冀双儿没闻声。
谭舅母再次扫视一圈,这才凑到外甥女耳边问:“你们没给林家下帖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