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夜阑珊,在村里苦走了半个时候,终究找到一家还亮着灯的。
也不知我是在计算甚么,总感觉心中有些不痛快。
暗道狭长暗淡,霉气满盈,我的衣玦又和帝君的绑在一处,两人便只能紧贴着朝前走。
老阿公盛一碗汤过来,笑道:“小娘子不必一朝被蛇咬,十年畏井绳!”
看着老阿公一脸高深莫测,我竟感觉本身的脸皮,狠狠抖了几抖。
“你二人古怪盘曲的故事,你家相公跟我说了!”
等我烧好水回到屋中,帝君早已卧床酣眠,连衣裳都未曾脱。
帝君眼睛发绿,直盯着绿豆糕,应和我道:“若本君走你便如何?”
拿起一盏豁口的瓦碗,本身倒了滚烫的开水,又将干饼撕成小块泡进碗中。
想来他未曾当真晓得过拂晓百姓的寒苦,也未曾吃过糠咽菜和硬如铁石的干饼。我二人本日走了数个时候将近入夜,他必然也是饿极了,却如何都咽不下老阿公给的干饼。
从床脚拉开薄被,盖到帝君身上,走到桌前落座,桌上丝帕里只要些许绿豆糕的残渣,干饼却同我走时普通模样。
嘴巴砸了砸,想了半晌道:“阿公,那人不是我相公,我也不是女儿家,您莫听他胡说。”
老阿公这一番话,我终是摸侧重点了。
他这般看我,倒是看得我毛骨悚然。
老翁走后,帝君拿起桌上的干饼,先是掰了一小块,接着又将指甲大的小块饼子一分为二,皱着眉头吃进嘴里。
“阿公?”
“活得太久,只想早些弃世和妻儿后代团聚。”
回身出门外,院中灶烟上涌,走到跟前才见是昨夜过夜我二人的老阿公。
偏头看一眼床铺,笑道:“无妨事。”
指尖覆上帝君脖颈处的伤口,一双眼直勾勾索向他,嘲弄道:“我这般好脾气的人,能获咎谁?”
我:“……”
帝君眸子一亮,看向我时咽喉处动了动。
心下一横,瞥向帝君道:“你可不准走。”
没有热气。
老阿公古寿九十九,说是前年才送走七十六岁的小儿子。
鬼使神差的,瞧着老阿公伸出的手,我竟然也伸手去接了。
不稍半晌,一盏清汤羊肉泡馍已经成型。
“公子可听过彼之蜜糖我之砒霜?一小我独活,好没意义的。人平生呐,不过吃穿二字,外加喜怒哀乐仇困苦罢了。”老翁点头轻笑。
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,我现在这变幻莫测几次无常的脾气,实在有些忒女里女气。
“女人,你家相公去上山猎野味去了。天不亮解缆的,算算时候也快返来了。”阿公道。
原想和帝君挤一挤,可惜老阿公家的床太小,帝君一躺便占了四分有三,干脆趴在桌上枕着胳膊睡下了。
老阿公见我接了衣裳,又回到灶台揭开锅盖,用铁勺搅了搅。转头看向站在院中的我,道:
想来白发人送黑发人,不免唏嘘难平意,可阿公同我们闲话起来,倒是平常的很。
老阿公放动手中催火的扇子,鄙人襟上几次擦了擦,从院中石凳上取了套衣裳过来。
老阿公埋在灶火处的头抬起,笑眯眯盯着我看了好半晌。
相公?
翌日凌晨,起家时床上空无一人,床褥也未收整。
一个男儿郎疼人不疼人,是能从藐小的微处发觉出来的。
“女人穿这身男装竟一点儿不违和,要不是你家相公说与我听,我还真看不出你是个女人!一身豪气,又有些仙气,像是道观里的小道人,也像富朱紫家里没沾过情面贵公子。”
从袖口摸出夜明珠,握在手心道:“臣去烧水,君上先吃糕。”说罢去解两人绑在一处的衣玦,却任我如何使力,都解不开那团活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