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佑王看我一眼,笑道:“是以,此番这舫城涝灾,国库这边,实在没有充裕,拨不出银子。”
终究翻出来个不是废话的折子,是舫城都尉张择之十天前所呈,大略读过眉头愈陷愈深,将折子搁在彩釉龙纹香薰铜炉下,遣了研磨的寺人速去请天佑王。
一行十四人,一起骑快马从潼关到帝城,只用了三日。虽说这三日路上有很多埋伏,但羽林卫都一一对付过来了,唯有一次是趁半路人马不在时偷袭,眼看撑不过,武卫只得出来帮手。
天佑王欲开口,我拦住道:“叫人把户部尚书喊来再说。”
箫尚书笑道:“前年的国库开支预算,以及客岁国库实际的各项开支,荐之都有参与考核,故臣也将荐之带来了,还请国师莫要怪臣先斩后奏。”
天佑一本本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折子,行动迟缓,眉头舒展。
“前年兵部做财务预算时给王爷拨付了五十万两,可客岁这账目上的开支却高达一百三十万两,王爷要钱的时候,如何不考虑考虑国库空虚,贫乏进项?现在要赈灾,你一口一个国库拿不出,是个甚么事理?”
我看着一抹湖绿色摇摇摆曳远去,和天佑王深深对视一眼。方才那摞折子,恰是这位公公拿给我的,此中恰好有这么几本折子不是比来的,恰好这几本折子是冲着天佑王去的。
保持均衡,不使一方权势独大,是帝君一贯的驭臣之术。
天佑王来时法度仓促,还是今早那身深蓝色的明服,我从铜炉下取出折子重重扔到天佑王脚下道:“王爷看一看,舫城水患,淹了很多人家。张泽之十天前上了折子请国库拨付赈灾银两,安设哀鸿,重新加固河堤,为何这一等的折子至今未批!”
剩下一小部分,各系党派之间相互指责哪个部开消多了些,又有那些支出对不上帐的,哪个尚书一月连纳三位妾氏,哪个侍郎去青楼被家中夫人捉奸的……我越看内心越是沉,畴前内阁中就有公孙党系的人,现在公孙位居辅弼,霸着内阁,这些折子里的玄机,我是越看越明,越看越心惊。
孙荐之抢先道:“国师,这三百万两白银并无预算。”
一小我有智谋不成怕,可骇的是在畴昔浅显如蝼蚁的光阴中这些本领都未曾显形,又有多少人能掌控机遇,又有多少人是真的腹内有乾坤。
天佑王拿起折子,重新至尾细心看过后道:“国师,舫城位于三条水域下流,涝灾多发是不免的,青州其他处所还是夏季,这舫城已是初春气候,一年大涝三四次,小涝不计其数。若说之前,国库还能拨付一些赈灾款项,可客岁青州大旱,与大瑶战事焦灼,国库早已有力开支更多。”
这满案的折子,除了无关紧急的,就剩下鸡毛蒜皮的。公孙深知,帝君喜好看各派党系斗得你死我活的折子,可这些弹劾的章子,却没有一个能撼动底子,都是些浮于大要的牢骚。
我将案上的折子一本本扔到天佑王脚下:“这一本,康平四年一月,蜀山寺庙翻修扩建,佛像需求加盖金身,从国库中拨付了三百万两银子,臣问王爷,此项开支是否在上年预算中?又叨教王爷,三百万两白银,够舫城加固多少河堤,修建多**库,施助多少万哀鸿?”
我身材略微前倾,笑道:“若非本日这些个折子,臣还当真不知,这翻修蜀南寺庙一事,是王爷您发起的。”
方才研磨的公公尖声尖气道:“主子这就去尚书府请箫尚书过来。”
“王爷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吧!从边疆到帝城这千里之遥的间隔,都挡不住您这通天的本领,兆尹的折子,王爷说截就截。”
我坐在宸乾殿批阅整日,才看完半个书案的折子,此中所述的,大部分都是些国泰民安,新年各地又天降甚么吉祥,奖饰帝君治国有道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