舜钰低眉垂目打量着《游春图》,眼底闪过一抹难以发觉的凄楚悲惨之色,似又回到田府花厅中,婢女素手展拿此画,她与兄姐簇围一块,听父亲指着画儿细细品鉴,母亲坐在剔红短榻上,逗着架上的绿鹦鹉,将平日所喜的诗词教它念,当时忒笨拙,教一句就翻白眼儿。
姜海暗哼哼,前与杨衍吃酒到酣醉,听他讲起百花楼那晚,沈二爷性起,直接抱冯生入了房,有去窗下听觑的提及,里头气喘呼呼的,竟是浪叫个不住。
姜海笑了笑:“他就是那脾气,喜怒流于浮表,过些日子即好,你不消太介怀。”
舜钰知他是个鄙吝吝啬的,遂笑着点头道:”大人还是另请高超为好,冯恐怕是无能了。“
姜海掂杓半晌,方才咬咬牙:”最多两百两银子,冯生莫要过于。“
即听得她嗓音脆生生地:“定不能问大人讨一千两银子,我折价五百两就是。”
“那是天然,你要多少银子可规复原貌?”姜海眯觑着眼,暗道这冯生并不如软柿子好捏。
在他面前倒装得狷介!姜海撇撇嘴,求人倒底气软,只得按着心性,含混道本官可无龙阳癖,转而提及旁的来。
“是极!”姜海悄松口气,端起盏吃茶,这冯舜钰公然聪明机警,会看眼色且识实务。
“那大人怎独信我?”舜钰有些猎奇。
舜钰也不明说,只是指着画:“你瞧这山川图以青绿重彩为主,宜用北裱技法,却最难洗揭,若稍有差池,画色就会洇的轻淡,虽可全色接笔,也仅限点涂,不成大面描画。另古刹有洞,船舶鼠咬,阁楼霉烂,脏污斑渍数点.....更况另有这掌印,要去除绝非易事。”
听得此话,姜海伸手去揽舜钰的肩膀:”怪道杨大人说你伶牙俐齿,这嘴儿公然令人奇怪。”
说至此,俄然目光炯炯看向舜钰:”你提寺正的选用簿已交吏部,可知我费了多少口舌替你讨情?”
舜钰心如明镜姜海要说甚么,她捺起性子以退为进的策划,就是再等现在。
屋檐的积雪被冬阳晒融,顺着青瓦沿滴滴哒哒,一株梅树花骨朵儿缀满枝,粉墙上跳着七八只麻灰雀儿,唧唧啾啾个不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