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溥端严厉面,沉声厉道:“监生冯舜钰在馔堂与同窗言语分歧,脱手伤其颜面,自宜按规究办,以儆效尤。”
吴溥阻道:“倒毋须劳烦他俩。沈大人交代过,人之口舌,一为评判是非,二为挑衅是非,冯生则将口舌用在不该的去处,自掌嘴五下。另,手也去了不该的去处,板杖十五。”
刘学正则正气一脸,目不斜视,只把手掌交来握去,骨节捏得咯吱响动。
舜钰猎奇望去,一时瞠目,袖里密密麻麻写满,细看皆是四书五经中精华句,邬勇又从腰间带里取出叠成条缝儿的小抄,摊开竟也满是字哩。
舜钰则被领至绳愆厅受罚,却见除监丞庄淮外,学正刘海桥,司业吴溥亦在。
舜钰倒松口气,偏头朝刘学正瞟去,抿着嘴儿,眼睛水汪汪的。
凌晨巳时开考,至傍晚日落止,晌午掌馔会送简朴易饱的吃食来,给监生裹腹。
就说沈二爷不是个省油的灯,极善睚眦必报,瞧,年纪一大把了,还与个少年计算何为。
“我还未曾讲完,你急甚么。”吴溥瞋目一睁,庄淮抹抹鼻不敢言,神情讪讪,刘海桥笑。
不由惊奇地朝刘海桥望去,见他朝自已使个眼色,冷着面,嘴里兀自狠道:“痛不痛?受不受经验!”
亲他两下又如何!宿世里他哄着让她弄,她还不肯哩!
隆冬初至,服侍监生早餐过,掌馔杜严坐槐树下,听得满耳蝉声,渐眼涩神倦时,忽儿十数刑部衙役捋袖勒臂而来,不待他张扬半句,夹着便走。后听闻在狱中,施刑不久即交代了些事,数罪并罚,打一百圆棍见仍有气味,遂发配云南烟障之地。
一众皆沉默下来,心有戚戚焉。
刘海桥瞅着冯舜钰脸颊自掌过,再跪他面前,铺平了手心来领罚,乖顺惊骇的模样,被无辜扣银惹出的火气倒褪去一半,想着季考近在面前,这生还得与高丽棒子拼抢入中级二堂的机遇,倒莫因自个打得凶恶,把他迟误了。
..................
“...........!”
“.........痛,门生受过经验!”舜钰苦着脸,弯着嘴唇直呼痛极了。
舜钰神情暗淡下来,朝他嗑个头,挺不幸巴巴道:“师生如父子,相煎又何急。还望先内行下包涵,今后定不敢了!”
他顿了顿,庄淮还道他已话尽,一拍桌案惊木:“先杖冯生十棍惩戒。”
庄淮内心亦不乐,暗忖监生出错,皆由讲授先生来罚,还要绳愆厅何为,却敢怒不敢言,只命行刑皂隶二人,上前供刘海桥差使。
吴溥看他跨出门槛,消逝了背影,不觉得意,只端起搁桌案上的茶盏,渐渐吃着,津津有味的看戏。
芸娘愈发神灰意冷,某个昏黑未明的凌晨,她分文未带,只取几件换洗衣裳裹成袱儿,悄悄地走了。
王桂、邬勇、欧阳斌等几个愁苦着脸,有些食不下咽,看舜钰倒是食量大开,吃得颇香,非常恋慕。
舜钰先怔了怔,即而满面通红,羞臊极了。
除出恭可领牌分开外,别的一概不允乱动。
王桂点头道了然,深叹口气,闷闷地:“常日里诵书读经,昨晚儿还全会,怎现脑中如浆糊,你若问我‘子曰:道之以政,齐之以刑,民免而无耻。’下句是甚么,我竟都答不出。”
郝天禄被舜钰滚粥泼面后,挟恨在心,对自个嫡妻更是视若氛围。
说着嗓音竟含了些许哽咽,他的勤奋刻苦众所周知,国子监还真无几人能胜他,却偏逢考必败,这就是命吧!
师者父母心!如此一揣摩,拿定主张,顺手掂起竹木板子叱道:“你言行不谨还扳连老夫,今是非要重重的罚你不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