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来洛阳途中，恰路过宣城的冰井禅院，里有位圆空方丈，恰是明海师父，那日提起此宗案时，他竟于当夜坐化圆寂了。“
沈泽棠想问舜钰可要来一碗，却见她托着颊腮正怔怔地，笑着把她指尖握进掌里问：“在想甚么？”
舜钰道：”人间事说来无巧不成书.......。“她俄然看着沈二爷有些恍然，这确切是偶合麽？
他微颌首，舜钰会心，想想朝程灏拱手问：”程大人可还记得，六年前白马寺方丈明海师父？“
刘吉哪敢有坦白之心，忙拱手一五一十道：“我原也不知的，六年前刑部官爷梭巡至此，府里人手不敷，遂招蓦十数青壮充粗吏使唤，后齐云塔院尼姑子死了，刑部官爷带人亲审，鄙人无事做，有次同个粗吏在门房吃酒，恰瞥见明海方丈仓促进府来，一个时候后又仓促拜别。”
沈泽棠与她并排坐着，街道两旁有好些买卖担子，有卖甜瓜白桃水鹅梨的，也有卖红菱莲子鸡头米的，另有只大桶盛着沙糖绿豆汤，有人要吃的话，担夫从棉布包里，夹出冰块儿放进碗里，在舀满汤递上，看着能解暑气。
“静云怎也做了尼姑子？”舜钰忍不住插话。
日暮渐近，檐角初捎一缕霞，染得窗棂一片黄。
他顿了顿，接着说：”不过自齐云塔比丘尼枉身后，明海忽有日辞了方丈，四海云游而去，自那后便再未见过。“
肩舆嘎吱嘎吱，帘外浅淡的落日，顺着晚风撩起的裂缝，染红了舜钰的小嘴儿。
”那凤九感觉他不得为的苦处又是甚么？“沈二爷眼眸通俗地看她。
沈泽棠知本日查案只能到此，遂不再担搁，阖起卷宗交给舜钰收着，撩袍端带起家告别。
程灏回说：”静悟主持因操行不端被责令出家，早不知去处，至于那报案小尼僧，本官命人去寻就是。“即唤了张丰交代一番，那张丰应诺着敏捷拜别。
舜钰明显不信，有些急了：“自知府接尼僧报案审理后，连白马寺的明海主持都知详情，且插一足出去，程大人怎能推委说不知呢.......。”
刘吉悄看她一眼，持续道：“那粗使未曾细讲，只略提她嫁后非常不快意，还被休离回娘家，又被兄嫂不容，境遇非常尴尬，再后就无了音信，哪想得竟在此巧遇他二人。”
听舜钰再问：”不知齐云塔院的静悟主持现在那边？另有当年报案的小尼僧，卷宗里指其名号为乐济，又在那里？“
恰张丰气喘吁吁掀起帘子，出去禀报导：”齐云塔院里皆是新来的比丘尼，六年前留至今的尼僧寥寥，且大哥目炫，问不出以是然来。“
舜钰抿着唇：”想起前些时您说的话，明海与田侍郎并无仇怨之争，却奏疏朝堂参他一本，或许是受人威胁不得已而为之，且他甘愿坐化也不肯道出真相，定是有不得为的苦处。“
这话仿佛莫名媚谄了沈二爷，他轻笑着松开手，又问了一遍：”在想甚么？“
舜钰梳理着混乱的思路，慢慢道：”听那粗吏的话，明海与静云在洛阳城人缘际会，不知相遇前静云已是姑子，或遇后才成了姑子，他俩的情素并未比当年耗费多少，且白马寺与齐云塔院相隔不远，或许出入行走间偶遇也不决，一来二往铸成了大错，且被谁抓了把柄去，乃至静云身后，明海一则哀思难忍，二则以此受人挟制，才有奏疏弹劾田侍郎之举。“
“粗吏现在那边？”程灏皱起眉宇问，他仿佛模糊发觉到甚么。
”那粗吏说要回籍，分开已有两年之久。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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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谢沈阁老体察之意。“程灏面露苦笑：”下官虽是洛阳知府，但六年前尼僧前来报案时，刑部尚书周忱恰巡查到此，他要通盘接办此案审理，且命吾等不得轻举妄言。下官曾在京任刑部主事南武库司，因不惯周尚书行事风格才调任洛阳，哪想几年不见他还是放肆放肆，怒愤之下即以身材抱恙为由，在家疗养数日，直至他案结分开。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