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前面搭好了戏台,还未开演,时不时有鼻抹豆腐白的丑角,高低翻滚热场,逗得众声鼓噪,笑语鼎沸。
秦砚宏见得了她的重视,笑嘻嘻作揖先容自已,再把砚春拉她熟谙,涎着脸抱怨:“老爷子实在偏疼,三哥是拿俸禄的,还每年压岁钱给的最多,我们哥俩所得起码,竟连那些姐儿妹儿都不如,你说可憋屈!?”
舜钰手握拳,强自抑着一丝肝火,这男人对她的歹意,实在莫名其妙,前一世她是欠他的,可这会儿,重新来过,她底子不想和他有一丝牵涉。
舜钰不想听他们聊谈,朝戏台望去,台中正演着《八仙过海》,铜锣金鼓震耳,七八个戏倌勾着大花脸,各执兵器打进打出,跳上跳下,听不出唱腔,只能图场面怪诞取乐。宫里爱好神仙鬼怪戏,梨园深谙这些官家奉迎帝王心机,便多以此类剧目排练,再传至官方,反成风行。
秦老太爷扫一眼砚宏和砚春两个孙辈,同舜钰差未几的年纪,正为块酥油鲍螺争抢不休。
秦砚昭嗤笑一声,点头道:“我说着打趣一句,你们慌甚么?”将方得的押岁荷包扔进她怀里,神态戏谑:“拿去,权当给你压压惊。”
舜钰边走边溜眼记了几个谜面,只道简朴易猜。
丫环恰过来续茶,连续又摆上各色糕点。秦老太爷拈髯问:“昭儿年后可还要去处所为官?”
这是每年秦府的重头戏,秦老太爷偏疼聪明聪明有才学的下辈,最不吝这方面的打赏,今这金锞子是浇铸成柳叶状的,比往年分量更实些。
待秦砚昭在秦老太爷身边坐稳,秦仲笑指舜钰道:“你还没见过他!这是肃州姨母家的哥儿舜钰,你的表弟,现暂住你院子西配房里。”
秦老太爷见他生得眉清目秀,着青布直身直缀,俭朴乖觉的模样,已有几分喜好,叮咛丫环多给了押岁钱,命他不要旁去,和秦仲一道坐他身边。
话音未落,便听有明朗声传来:“谁说没来,是祖父未曾正眼瞧我。”舜钰抬头,身侧不知何时,立着个轩昂青年,一身极新的石青色团花绸杭直裰,发束起戴网巾,面庞清隽,或因昨夜没睡好,眉眼间显了一抹淡淡的倦怠。
他利落的跪下给秦老太爷叩首,又朝各房叔叔别离见了礼,趁这当儿,但见个小丫头端过一张椅,迟疑着不知该摆那边,舜钰便从秦老太爷身边挪出地来,帮衬着把椅放好,小丫头细眉细眼的,朝她笑笑,福身走开。
“表弟?”秦砚昭视野落在舜钰脸上,噙起嘴角打量:“有没有认错?这明显是张女孩儿的脸。“
大老爷秦良鼻息处冷哼一声,低得让人难以发觉。
待舜钰坐下,逐又问他家中景象,可有进学,听他嗓音虽稚嫩,却对答如流,且又说为院试案首,获廪生之名,此番是得肃州府学保举,进京退学国子监而来,也不过才十六七年纪。
三老爷秦林非常赞成:“织造局是个好去处!原觉得你会子承父业,进太病院当职的,现却另有一番出息,定会前程似锦,极好!”
舜钰刹时懂了他俩心机,正嫌秦砚昭丢给她的银钱烫手呢,倒不如便宜他俩。
舜钰不喜却也勉强听着,忽觉衣袖有人拉扯,偏头看去,是坐身边的秦砚宏。
靠槅扇门簇立了五六个倒茶递馔的丫环,皆穿一色的荼白棉袄及裙,外罩水红比甲,非常简素。此中一个见他们过来,忙去取了黛绿缠枝莲纹的圆垫,摆秦老太爷的脚前。
秦砚昭放下茶碗,笑答:“旧年整年孙儿都在徐淮一带羁系水利,未曾归得家中,李尚书体恤,现调配我分担织造局,倒可留京好久。”
舜钰跟着秦仲穿园过巷,很快至笔墨院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