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忆起宿世里饮下毒酒后，蜷身坐在炕上，紧盯窗外大开的乌油院门。
一夜淅淅飒飒风雨渐歇，门窗缝透进清光来，闻得廊檐上飞来数只雀儿，啁啾鸣个不住。
统统人都满脸怠倦，却目光炯炯地坐着，连沈勉都支撑着不肯去睡。
“陶嬷嬷，你是最得二爷信赖的.....如果我此次熬不过，有些话托你今后见到他时，说给他听。”
听着房里呼痛声响了又轻，轻了又响，纤月一遍遍端汤药出来，面庞湿漉漉地，汗泪交杂。
舜钰见她起家要走，赶紧伸手扯住她的衣袖：“我的孩子们才七个月.......”
舜钰咽了咽口水：“要同陶嬷嬷说几句话。”
而沈二爷助其复位有功，必将今后权倾朝野、繁华繁华无人媲及，他定会活得好悠长。
相较房里的景况惨烈，外边人亦是坐卧难安。
“哇唔------”俄然一声清脆清脆的哭声，惊得雀儿扑簇簇扇翅，轻盈的飞过墙头去了。
肚里繁密的痛潮翻涌而来，再说不下去了，纤月端着碗黑糊糊的汤药过来喂她吃下。
定会没事的.......谁晓得呢！谁又能包管！
纤月俯身问她可要喝些水，舜钰摇点头，此时疼感尚能忍耐，她只担忧孩子们才七个月，还如许的小.......能顺利临蓐麽？
舜钰本能的照做，吸气用力、再吸气再用力，产婆不是说的麽，照她说的做，就能安然生下来。
田叔把舜钰谨慎搁至床榻上，摸摸她汗湿惨白的小脸，一时不知该说甚麽，恰纤月来催他出去，憋了半晌道声保重，蹙眉终是分开。
韩姥姥拿条软木给她衔着，让她吸气、用力、再吸气、再用力。
沈勉则拿着卷《地藏经》冷静诵念，已不晓是第几遍。
期许沈二爷的身影能缱风而至，只想再看他一眼，就足矣！
田荣沉默不语地坐着，交叉的手指出现青白。
衣裳早已大开，韩姥姥的手抚在乌黑挺腹上，或轻或重把娃儿往下推，舜钰只觉痛得骨裂筋断，再是哑忍不住，尖叫着痛吟出声。
少腹抽痛一阵急过一阵，舜钰咬紧牙关复回床榻躺着，俄然感觉身下汩汨有水流出，韩姥姥取参片让她含着，命另几个产婆用手将她的腿屈膝弓起，朝两边用力掰至最开，都是官方极有力量的细弱婆子，手指粗厚的茧子刮蹭细嫩的肌肤，如许大敞的姿式令她增生激烈的耻辱感，但很快，这股子耻辱感便被疼痛洇没了。
舜钰感觉两辈子都没吃过这麽苦的汤药，苦得她精力为之一震。
反手抓紧陶嬷嬷，她哑着嗓道：“你奉告沈二爷......我从没说过欢乐他，就是想让他吊着心，对我再好一些、更好一些，因为前辈子我们相互亏欠，可毕竟我为他死了，而他却过得好好的.......没成想这辈子，或许又是我走在他前面，以是你奉告他，这辈子我最高兴的事，就是还能遇见他，还能够嫁给他，每天只看着他就很满足.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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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要趁还复苏前，把想说的话说了。
心口连腹往下沉坠的痛，可觉身下水仿佛流光了，孩子也不见产下，汗水含混住眼睫，她徒劳睁大双目，终究瞧清楚韩姥姥的神情，汗如雨下，面庞凝重，另几个产婆眼里甚透多少严峻。
婆子端来蒸熟的热糕，没有人动，搁在桌上兀自凉透。
“我没力量了。”舜钰喘气着叮咛她：“你让他开药给我吃。”
纤月连声应着往外跑，韩姥姥松开手，拍拍她道：“你歇会儿，若想见谁，我让她出去陪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