再自斟一盏酒吃浅,他嘴角噙起冷洌,慢慢道:“徐阁老定不知沈阁老........有助昊王背叛之心罢!”
徐炳永嗤笑一声,指腹搔搔她的脸颊,可贵逗趣的语气:“自古英伟男儿,悉数栽在你们女子手中,可见红颜祸水无错矣。”
秦砚昭怎会不知,数日前沈泽棠引大夫登门入室,谈笑话里间点到曾经提携他宦途之举,无些干系谁会行此美意呢。
王美儿忽而抿唇道:“此中四句词儿尤妙,水月禅师号玉通,多时不下竹林峰。不幸数点菩提水,倾入红莲两瓣中。”
半晌过后他才问:“秦尚书可知此曲出自那边?有何典故?”
他放下酒盏沉吟道:“实不瞒徐阁老,下官四年前在福建督导修渠筑堤时,与还待自闺中的沈夫大家缘巧会,继而情根深种,但吾有鲲鹏之志,更愿享金马玉堂之辉,遂不再迷恋软红,回京后娶李氏,并由岳父保举给沈阁老,得他提携任右佥都御史往荥阳总督河道,此去数月经年,再回京,有感与沈阁老道分歧不相为谋,后跟随徐阁老,与他更无交集。此乃吾的肺腑之言,望徐阁老明察。”
田姜打断她笑说:“嬷嬷是府里白叟了,每年年前要忙甚麽、先忙甚麽后忙甚麽自是心如明镜,你仅管罢休去做,无需非征得我允肯。不过你要采办的年货和预算,倒要同我说个清楚,我也好去问各房东子筹措银钱。”
徐炳永不忤为意,颌首笑道:“你无需这般失落,便听我一句,待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时,甚麽少女嫩妇,还不是尽你所得麽!那日你父亲肯受吾所用,此时沈夫人.......怕早已承欢于你的枕前。”
一席美酒珍羞,秦砚昭与徐炳永围桌而坐。
他虽在和王美儿说,一道锋利灵敏的目光却落在秦砚昭颜面上,见他并不接言,干脆开门见山:“你很欢乐长卿的夫人!”又道:“我不遗余力汲引你,使你弱冠之年已坐秩品二品高位,若只看重你的才气......你要晓得,这满朝文武有才气甚你之上的很多,我更看重的是野心和虔诚,缺一不成。原觉得你皆全备,现却心存犹疑。”
而房里,田姜坐炕上边翻着账薄,边当真听温嬷嬷禀报:“已让各房丫环婆子脱手掸尘,房屋每间打扫,粉刷墙壁或糊墙纸,色彩不鲜的窗户纸重新换过,佛堂宗祠也开门清算清理,二十四还要祭灶.......”
王美儿在唱曲:“好人缘,恶人缘,只得邮亭一夜眠,别神仙。琵琶拨尽相思调,知音少。待得鸾胶续断弦,是何年.......”
秦砚昭已晓他所问企图,只淡道:“此说的是宁海临安水月寺玉通禅师,因拒庭参柳府尹,被其遣美女红莲勾引,把持不住而破了色戒,使很多年修行终难成正果。”
王美儿站起家走出门外,毡帘掀起又荡下,她抬手理鬓略站了站,方自去不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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徐炳永目光灼灼看他半晌,忽而呵呵大笑两声,拈髯赞成:“本来其间另有这层渊源,倒应了那句世事无凡人亦无常之说。不过大丈夫志在四方,岂能被后代情长所缚,你做的极好。”他又猎奇问:“不过当日府中所见,你却也未完整忘情,那沈夫人姿色,可胜得过美儿麽?”
心机深沉如徐炳永者,存疑不消定会弃他不消,今番还愿训戒几句,是他另有可用之处,若他的说辞不得对劲,后生定毁于此地。
秦砚昭恭敬道:“此曲出自《四节记》中《陶秀实邮亭记》。后周年间,陶谷学士奉使江南,其恃上国势,端浩然正气态,却被宰相韩熙载以歌妓秦弱兰扮驿卒女戏之,陶谷不堪诱,与其东风一度并赠艳词一首,后被南唐中主李璟,于筵上请秦弱兰揭其此段丑事,至而后他名誉尽毁,宦途终不见转机。”